壹基金能成为“公募江湖”的鲇鱼吗

　　编者按

　　中国目前已有的公募基金会绝大多数是由政府各部门创办的，具有浓厚的行政色彩。而壹基金靠着深圳特区政策上的创新，直接成功转型为公募，深圳壹基金可否在“公募江湖”起到鲇鱼效应，其样本意义在哪里，是否具有可复制性？我们邀请相关专家进行辨析。

　　主持人

　　王付永 记者

　　嘉 宾

　　艾 君 武汉大学社会学博士

　　李凤英 西南财经大学博士

　　李宬诚 中国政法大学法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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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基金转为公募的

　　积极意义在哪里

　　主持人：1月11日，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会正式成立，成功转型为公募基金会。由民间力量发起的基金会注册成立公募基金会，这一事件必将成为中国慈善事业新的里程碑。成功转型为公募基金的积极意义在哪里？

　　李凤英：这次成功转型的意义首先体现在一种基金会体制上的突破。在中国，只有公募基金才能公开募集捐款，公募基金绝大多数都是有政府背景的。民间公益基金想要公开募集善款，必须要挂靠在公募基金会下才可以，这样一来直接影响了民间背景基金会的独立性，也直接影响了这类基金会的运行效果。这次深圳壹基金成功转型为公募，民间力量进入一般由政府背景的公募基金会主导的“公募江湖”。这种变化的意义在于壹基金的转型将会在中国公募基金团体中带来竞争、示范、改革和活力，促进现有公募基金更加有效率和规范运作，也会有效促进制定和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从制度方面促进中国慈善事业的健康稳步发展。

　　李宬诚：转为公募本身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转为公募之后壹基金会有什么实质表现，能否把市场背景所蕴含的积极价值最大化，比如在项目的投放、基金的经营、形象的塑造等方面有大的改观。这种标本意义才是最重要的。

　　据民政部统计数据显示，2009年底，我国共有基金会1800余家，其中公募基金会为991家。民间公募基金，也就是那些非官方背景的、可以进行公开募集善款的基金，其最典型特征就是以“私力”达到“公益”目的，个人和民间慈善团体如果跨过界限，运用公共资源从事公益活动，必须谨慎发展。在目前中国慈善制度不健全、监管不完善的情况下，如果盲目和一窝蜂仓促发展民间公募基金，可能会因为基金会数量太多、募捐频率太高，造成公众对慈善捐助的反感，也会带来公益项目运作、财务资金管理等监管难题。中国民间慈善团体的发展，当务之急不是发展成为公募基金会，向社会要捐款，而是加强行业自律，提高公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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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基金转型之后该怎么走

　　主持人：成功转为公募之后并不意味会必然引导基金走向成功，为了明天，我们该如何做得更好？

　　李凤英：从壹基金团队上，我们也可以观察到壹基金要改变传统公益基金做法的一些端倪。深圳壹基金发起机构为上海李连杰壹基金公益基金会、老牛基金会、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万通公益基金会及万科公益基金会，每家发起机构出资1000万元。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周其仁担任理事长和法人代表，万科集团董事长王石担任执行委员会主席，深圳市民政局党组成员、民间组织管理局局长马宏担任监事长。发起人方面雄厚的背景特别是经济学家周其仁的加盟，让人感觉到这家慈善基金会会按照经济规律去经营一家基金会，从而在保证基金保值增值的前提下去开展公益事业。

　　近代民间慈善组织发展多为一时的轰轰烈烈，没能实现可持续的发展。目前，我国慈善基金会的理论和理念建设方面比较薄弱，基本上处于研究的空白领域。而理论研究和理念建设对慈善组织的发展具有战略性的指导和推动意义，对加快慈善组织发展，提高其发展水平、加快其专业化程度都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应大力加强慈善组织的理论研究和理念建设。慈善基金的保值增值，是慈善组织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但基金的保值增值，要与慈善项目完全脱钩，应坚持慈善项目运作的绝对非功利性。基金的保值增值要在安全可控的前提下，与大型基金或金融机构或者是国有企业合作，在保证基金安全和风险可控的条件下运行。深圳壹基金的经营团队既有经济学家、也有实业背景的专业人士的参与，这种组织架构相信会带来过去慈善公益基金会单一慈善资金来源模式上的改变，而这种改变在某种意义上也才是这次转型的根本意义之所在。

　　李宬诚：1988年我国颁布首个公益法规《基金会管理办法》，正式允许基金会可以动用资金购买股票等有价证券。但时至今日，大部分公募基金会仍然是以向社会募资为基金会主要资金来源，募集多少使用多少。

　　中国基金会“零成本”运行的状态，到2004年执行新的《基金会管理条例》后才得以改变，现在的慈善行业仍然为降低成本而压低专职人员工资，这不利于慈善事业的良性长远发展，还会使由初创者凭热情创办或是由政府资助或半资助的慈善机构发展缓慢或萎缩。这绝对不是捐款人所愿意看到的局面。慈善机构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为捐款人的善举服务的社会机构。无论是愿意承担社会责任的成功企业，还是成千上万愿意为慈善事业捐款的善良人们，无疑都希望看到社会上有一种健全的信誉良好的慈善服务机制，能够有效地接收和管理捐款，使捐款真正达到帮助急需人群、改善社区生活、促进社会和谐的目的。没有一个健全的慈善机制，人们的捐款目的不可能真正实现，捐款热情无法持久。因此，建立合理的能够促进中国慈善事业长远发展的现代慈善社会机制，是捐款者和需要帮助的人们的共同需要。

　　艾君：公益基金会的专业化经营是重要的。但是和国外基金会比较起来，我们最为欠缺的是基金会理念的塑造。公益基金会的理念塑造可谓是其可持续发展的生命力所在。我接触了不少民营公益基金，往往最后无疾而终的原因主要在两个方面，第一、资金注入的不可持续性，第二、基金会缺乏自身特色鲜明的、具有号召力的慈善理念。这两个原因其实都可以归结到第二个原因上，第二个因素成功，善款来源的可持续性就不是问题，有着服众的强大慈善号召力，基金会在公开市场募集善款才是可能的。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给你这个基金捐款？深圳壹基金强调平民化慈善理念，强调善款的涓涓细流汇成公益和爱心的江海。我认为必须围绕着这一理念来进行精心经营。壹基金的民间背景让其自身有着充分的自由条件来制定自己的方针政策、选择自己基金的慈善方向。在慈善政策制定、慈善方向的确立上要锁定一部分特定人群，比如学生、残疾人群体以及残疾人群体当中的特定群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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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壹基金样本

　　可以复制吗

　　主持人：2009年7月20日，民政部与深圳市人民政府签订《民政部、深圳市人民政府推进民政事业综合配套改革合作协议》，作为民政部门倡导社会公益慈善创新的重要试点区，国家赋予深圳市直接登记公募基金会的权限这次壹基金“破冰”能否带来示范效应？

　　艾君：在全国将会有积极的示范作用。但应当注意的是，这种示范作用并不是身份上的转换本身，而是一种成熟的、可持续发展的公益基金会的一些实践经验在全国有什么样的示范作用，这一点是可以期待的。深圳的慈善环境是很难复制的，深圳丰厚的慈善环境和其是一个移民城市有很大关系，这在环境上就客观地赋予深圳市民强烈的团队精神，这一点和17世纪大批从欧洲到美国移民时候的情况是一样的；从基金会运营的角度讲，慈善公益机构中，降低成本的根本原因是能够动员、吸引大批志愿者的积极参与。这一点在其他城市也缺乏和深圳一样的条件。

　　李凤英：壹基金“局部”突破存在“复制”瓶颈。落户深圳，壹基金有其独特的地理位置、独特的政策优势、独特的发起人强大的号召力以及独特的平民化慈善理念，从这方面来看，其样本复制存在“瓶颈”。不过如果壹基金能够取得巨大成功，其运作模式、发展理念等都会给我国公益慈善基金会的发展带来积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