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昔日人声鼎沸的东京地标性区域银座,突然变得安静了:虽然霓虹灯还在闪烁,但街上的行人和商场里的购物者明显稀少了很多。眼前的银座已经黯然失色。”这是《世界新闻报》驻东京记者谢宏宇在东日本大地震后1个月道出的感受。
作为日本经济的温度计,银座的冷清是整个日本经济体系因多重灾害打击而陷入衰败的一个缩影。出口、产能、消费,这三个衡量一国经济是否健康的指数,日本全都处于负增长状态。一些市场分析人士据此预测,日本经济有可能正在滑向崩溃的边缘。
多项指标令人悲观
据共同社报道,日本内阁府5月19日公布的数据显示:2011年第一季度日本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在剔除物价变动因素后较上一季度下滑0.9%,换算成年率为下滑3.7%,连续第二个季度出现负增长。共同社指出,震后人们大幅削减弹性消费,加之零部件供应链断裂和计划性停电措施给生产现场造成混乱,使得汽车等支柱型产业的生产不得不放慢速度。而久拖不决的核泄漏事故更是给停滞的经济活动“添堵”,令企业生产和消费者心理遭遇重创。
尽管日本内阁府没有给出今年第二季度的经济预测,但市场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考虑到日本消费支出意愿疲软,供应链仍存在问题,且夏季电力供应短缺极有可能抑制经济增长,二季度日本GDP可能继续收缩,甚至三季度也面临收缩风险。
多项数据显示,此次“复合灾害”对日本经济的打击超过国际金融危机。3月日本工矿业生产指数环比骤降15.3%,该指数是对生产活动以及设备运转状况的综合反映,这一历史最大跌幅显示日本经济已经伤到了“筋骨”。出口情况也不容乐观,日本财务省本月20日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日本3月出口总额同比下滑2.2%,为2009年11月以来首次同比下滑。与之相比,本国消费者信心的下滑更令市场感到担忧。数据显示,3月份日本消费者信心指数创下有史以来最大降幅,由2月份的41.2降至38.6。同样被悲观情绪所笼罩的还有庞大的失业人口。据日本综合研究所的一项调查显示,东日本大地震将导致全日本45万—65万人失业。而在岩手、宫城、福岛三个重灾县,由于当地的企业和农业、水产加工业遭受致命打击,估计将有14万—20万人失业。在宫城县石卷市的一处招工点,最近来找工作的人络绎不绝,光排队登记就要花上三四个小时。
重建资金无处筹措
距离东日本大地震发生已有两个多月,灾后重建成为日本政府的当务之急,然而眼下最让政府发愁的莫过于重建资金从何而来。4月22日,日本政府内阁会议确定了总额为40153亿日元(约合人民币3194亿元)的2011年度第一次补充预算案,规模超过了1995年阪神大地震后三次补充预算案的总和。日本媒体分析称,由于日本的公共债务总额两倍于国内生产总值,因此如何在确保重建资金与稳定财政之间取得平衡,将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日本财务省本月10日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3月底,日本的国家债务余额(包括国债、借款和短期政府债券)为924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74万亿元),人均负债约为722万日元,创下历史新高。
在筹措重建资金的问题上,首相菅直人、官房副长官仙谷由人等内阁成员,倾向于“增税开源”的方式,即提高个人所得税的征收标准,以确保重建资金的到位。然而这一方案遭到民主党内部和在野党的反对。反对增税的人士担心,增税会阻碍经济增长。也有人认为增加消费税会增加灾民的负担,因此要求将个税上调对象确定为企业所得税。
除了增税以外,日本政府还面临着另外一种筹钱的选择,就是发行额外的债券。但这也存在很多现实的阻碍。一方面,日本现有的政府债务已经达到了历史最高点,如若再发行新债,无疑会增加政府的财政负担,而且鉴于日本国民的储蓄率连年下降,长期靠居民购买国债也会比较困难;即使不向国内发行,到海外发债同样也面临阻力,原因是日元长期流动性较差,外界对于日元贬值的担忧长期存在。
未下病危通知书
市场分析人士认为,鉴于地震、海啸和核泄漏三重灾害对日本灾区甚至全国所造成的“系统性破坏”,日本经济的创面还将继续扩大,甚至不排除日本继上世纪90年代因资本市场泡沫破裂而出现经济停滞后,再度遭遇“失去的10年”。但也有专家指出,无论是供应链的中断还是消费市场信心的下降,日本凭借国内强大的生产能力和国民凝聚力,假以时日都可以逐步解决。日本经济还没有沦落到快要崩溃的地步。
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副教授戴晓芙对媒体表示,地震灾害本身对于日本经济的影响不会很大,负面影响主要来自于震后核辐射。但即便因为核辐射的缘故,整个核污染区被封闭,也不会对日本经济造成致命的打击。这是因为,受灾的东北部地区本身并不十分发达,经济基础薄弱,所以不会损害日本整体的经济结构。就日本企业来说,由于经历过数次地震考验,已经积累了成熟的自救经验,应对危机的能力较强,加上现在外部市场复苏向好,因此其竞争力并没有被彻底削弱。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全球化研究中心主任刘军红也对《世界新闻报》记者表示,与上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出现的结构性问题不同的是,此次多重灾害暴露的只是日本经济运行中存在的风险。“日本经济受到了重创,但不代表它被下了病危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