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在文化学术界叱咤风云的胡适,如今已变得朦朦胧胧。近日忙里偷闲,重读七卷本《胡适文集》,对湮没于历史云烟深处的胡适,多了几分亲近。
胡适的求真和“仗义说话”
汪兆骞
凡论一人,总要全面辩证地看,用胡适的话表述,就是“爱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
在七卷本的《胡适文集》中,一则日记和几封书信使我读来颇感兴趣。1934年2月10日,胡适去南京监狱中,探望老友、中共要人陈独秀。得知其要出版自传,胡适劝曰:“若此时即为出版计,写的必不得不委曲求全,反失真象,不如不作出版计,放手去写,为后人留一真迹。”陈独秀“颇以为然”。
回京后的3月13日,他致信已在文坛崭露头角的沈从文,商请他为年轻作家何家槐洗雪“抄袭”的冤情。吴奔曾著文诬陷何的小说抄袭沈从文。胡适在信中说:“如果你认为家槐是受了冤枉,我很盼望你为他说句公道话。这个世界太没有人仗义说话了。”同时,胡适又写信给始作俑者吴奔:“你若要‘烛照奸邪’,最好先去做一番‘访案’的工夫”,“如若随口乱说”,“就犯了‘道听途说’的毛病”!
1936年12月14日,已和鲁迅“兵戈”相向的胡适,在鲁迅过世不久,写信给热衷攻讦鲁迅的苏雪林女士。要她放开心胸,深戒恶语伤人。说“鲁迅自有他的长处”,其“文学作品,小说史研究皆是上等工作”。他还在信中为鲁迅辩诬,说“通伯先生当日误信小人张凤举之言,说鲁迅之小说史是抄袭盐谷温的”,“现今盐谷温的文学史已由孙俍工译出了,“说鲁迅抄盐谷温,真是冤枉。我们应该为鲁迅洗刷明白”。并致信通伯,劝他写文澄清此事。
1937年1月11日,胡适读孟森文,待知戴震校殿本《水经注》系剽窃赵一清《水经注释》的成果,伪称从《永乐大典》辑出。他信以为真,指责孟森“作伪实可恶”。写信给魏建功时,又武断地说,“作伪似无可疑”,又说了成为名句的“世人可欺于一时,终不可以欺于永久也”。六年之后,胡适重勘此案,发现错怪了人家,勇敢地为戴震“辩诬白谤”,还人家一个清白。
悠悠数十载,白云苍狗,世事变幻,再论胡适,说不清,理更乱。所幸世间毕竟留下了清清楚楚的文字,也就留下了关于胡适及那个时代学人的人文精神,留下了关于他们的良知、风骨的无尽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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