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与“新村”

　　2010年8月6日《深圳商报》“万象散笔”包光潜《周氏兄弟与绍兴性格》一文，有云：“当初周作人东渡日本完全受鲁迅影响的，他是去寻找日本‘新村’的。”按，周作人1906年东渡日本，系在武者小路实笃创办《白桦》四年之前，似乎还不能说“他是去寻找日本‘新村’的”。据周作人1919年所作《日本的新村》一文，“1910年，武者小路实笃（1885年生）纠合了一班同志……造成一种新思潮，新村的计画，便是这理想的一种实现；去年冬初，先发队十几个人，已在日向选定地方，立起新村（Atarashiki Mura），实行‘人的生活’。”

　　周作人与武者小路实笃的关系，可追溯到1911年周氏回国后不久。武者小路实笃在《周作人与我》中说：“大概是《白桦》杂志出版的第二年，因为《白桦》的临时增刊‘罗丹号’余书无多，在杂志上刊出购买从速的广告时，从中国方面，有一个人来预购‘罗丹号’了，这人就是周作人。”很长时间周作人都是《白桦》的读者。1918年10月25日周氏日记有阅读武者小路著《新村的生活》的记载。当年11月9日，他收到了新村本部寄来的说明和会则。以后周作人几次给新村汇款。

　　1919年四五月间周作人第二次赴日，本拟访问新村，因匆匆回国而未能如愿。当年7月2日他第三次赴日，于6日抵达。7日到日向福岛町石河内村，第一次与武者小路见面。周氏在此亲身参加劳动，并成为新村的第一位中国会员。11日离开后，又访问了大阪、京都、滨松、东京几处新村支部。周氏特作《访日本新村记》详述经过，有云：“不但实见一切情形，而且略得体验正当的人的生活幸福，实是我平生极大的喜悦。”8月10日，他返回北京。9月16日，首次在通信中提到“建设本国的新村”（《答袁濬昌君》）。11月8日，又为天津学术讲演会讲《新村的精神》。此后一年多里，鼓吹新村尤为著力。

　　1920年12月17日周作人作《新村的讨论》，是他最后宣传新村的文字。文中承认新村“不容易普及”，但强调这是“最与我的理想适合的社会改造的一种方法，并希望他将来的实现”。几年以后他说：“我至今还是尊敬日本新村的朋友，但觉得这种生活在满足自己的趣味之外恐怕没有多大的觉世的效力。”（《〈艺术与生活〉自序》）晚年更在《知堂回想录》中说：“新村的理想现在看来是难以实现，可是那时创始者的热心毅力是相当可以佩服的……”

　　□止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