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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10年12月30日晚6点到12月31日3点46分——曾经写下《命若琴弦》的铁生,终于经过了他在现实生活的最后一个“嘎巴儿”弦断之夜。
“我曾经不在这里,我也并不止于这里,我是途经这里。途经这里,那么我究竟要到哪儿去,终于会到哪儿去呢?我不信能有一种没过程的存在……怎么可能有绝对的无呢?那不是空无那是我的原在,原在——前人用过这个词吗?恕我无知,倘前人不曾用过,我来解释一下它的意思——那即是神在我赖以塑造和受造的最初之在。”(见《病隙碎笔》第二章)
最后将他亲手送进太平间之前,我一直注视着此“铁生”——裹着自己家里那一床柔和花色的羽绒被——他睡得好深睡得真熟……而身后陈希米那满含热泪的嘱托竟如一缕暖意穿越寒冬:“给他盖严实一点——他怕冷呀!”可这时彼“铁生”曾经在家中对陈希米的一句恋爱戏说,却又幽默地响在了我耳边:“你知道,我最近给她起的外号叫什么吗?——对我怕冷——她根本就是‘巨能盖’!”
太平间的门缓缓地合上了;
寒风大作中太阳照常升起;
迎着阳光我眯起眼睛向上遥望——
有一线已绷断的琴弦,正优雅舒缓地朝着彼之上的天国飘渺远去;
正这时,又有一个声音,悄悄从他那本《妄想电影》的剧本里冒出来了——
“男声画外音:你相信灵魂和转世吗?其实简单。我曾写过一群鸽子,说要是不注意,你会觉得从来就是那么一群在那儿飞着,但若凝神细想,噢,它们已经生生相继不知转换了多少回肉身!一群和一群,传达的仍然是同样的消息,继续的仍然是同样的路途,经历的仍然是同样的坎坷,期盼的仍然是同样的团圆,凭什么说那不是鸽魂的一次次转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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