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春:现在的人也就是为逃离社会、逃离媚俗

　　《城邦暴力团》讲述逃亡故事

　　张大春称今人仍在“逃离”

　　台湾作家张大春创作的长篇小说《城邦暴力团》日前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引进出版。该书是张大春的代表作，小说以一名少年如何逃离江湖为切入口，再现了1949年以后流离台湾的一代人的生死恩怨。昨天，张大春接受采访时表示，《城邦暴力团》是一个关于“逃亡”的故事，主人公之一孙小六从头到尾都在跑，“现在的人也一样，就是为了逃离这个社会、逃离种种媚俗。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像个人”。

　　武侠只是材料

　　《城邦暴力团》是张大春于1999年至2000年创作的一部武侠作品。故事始于1965年，“竹林七闲”之一、隐居台湾的漕帮帮主万砚方因触怒“老头子”(蒋介石)离奇被杀，“竹林七闲”其余六老神秘失踪。多年后，书呆子张大春意外读得7部奇书，误打误撞拆解谜团惹来杀身之祸，奇侠逸士出手相助又揭开更多真相——庙堂权谋如何与江湖之争纠缠一处、地下社会与特务统治如何勾连一体，以及淞沪抗战、桐油借款、黄金运台事件背后不为人知的隐情等。 

　　对于缘何写作这么一部武侠小说，张大春解释说，大家都以为武侠小说尽在金庸。其实当初平江不肖生写《江湖奇侠传》时，谁也没想到武侠小说会有什么未来。“结果出了个金庸，把他之前的武侠小说一扫而空，我称之为‘一洗凡马万古空’。可是，武侠小说就没有另外的可能性了吗？我就设想，要写出一部与金庸老先生不同的武侠小说。” 

　　在《城邦暴力团》中，张大春将中国小说叙事技巧与稗官野史传统巧妙结合，写出了一部空前绝后的奇异武林史。在探索武侠小说写作形式上，张大春可谓用心良苦，如何在小说中保留武侠小说的种种元素，让它再生出新的活力，是他考虑最多的一个问题。他说：“比如我写到有个老头会辫子功。这老头是个前清遗老，所以偷藏了一条辫子。有一天，这老头被逼着施展神功，在脱帽的一刹那颈椎闪到了，这下怎么办？他只好进医院。结果在病房里遇到一群人，全都是有功夫的，而且三教九流都有，扒手、毒贩、杀人犯、失业的拳师等。这些情节是以前武侠小说里没有的。你说国画不能画飞机，那我就用水墨画飞机。我这个《城邦暴力团》就是写现代武侠。武侠小说到我手上，根本就不是题材和类型，它是一种材料。”

　　书名12年前已定

　　《城邦暴力团》写的是武侠小说，但同时也演绎了三段历史：一是漕帮老大万砚方死后，他和他的朋友留下7部著作，拼凑起清代民间传说中的江湖会党的内部争斗史；二是从1937年二老(“老头子”和“老爷子”)会面，漕帮八千子弟参加抗战开始，一直到万砚方流落台湾，因暗中阻止“反攻大陆”计划而被狙杀的风雨民国史；三是叙事人张大春为追寻历史线索而搜集材料并逃亡的冒险史。 

　　张大春说，《城邦暴力团》是一部先有书名后有内容的书。张大春说：“12年前，台湾一个城邦集团的朋友想让我写本书，我就不以为然地说那就写部名叫《城邦暴力团》的小说好了。电话挂了之后他也没跟我联系，我就老琢磨‘城邦暴力团’这四个字。又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一位老大姐编辑向我约稿，我于是决定写这部小说。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出现了一个意向——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五层楼上跳下来落到地上，这一跳，58万字的故事就此展开。我让整个故事由此往回追溯，也就是写少年纵身一跳之前的故事。”

　　小说主题就是逃

　　《城邦暴力团》的主人公之一孙小六，是个凡事畏惧、害怕、退缩、笨手笨脚的人。从少年时期开始，他都在逃。在他逃亡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事，每隔5年，就会有个老头来找他，教他一套武艺。混了35年后，他练就了一身武艺。他学了那么多东西，就是为了逃走、出走。在张大春看来，《城邦暴力团》的主题就是“逃”。 

　　张大春说，所有武侠小说几乎都是叙述怎样成为大侠，除掉一个魔头或是恢复武林正义、秩序的过程。 

　　他的故事则是讲述如何逃离武林至尊。“这是一个关于隐遁、逃亡、藏匿、流离的故事。为什么要逃亡？因为有人知道他有功夫，想要利用他；有人知道他有功夫，想要陷害他；有人怕他被对方利用，想要去找他；有人误会他偷东西要抓他。”由这部现代武侠小说联系到当下社会，张大春说：“现在的人空有一身本事，也就是为逃离这个社会、逃离种种媚俗。只有这样，你才能生存嘛，才能‘像个人’。”

　　忘年交写入小说

　　《城邦暴力团》里写到，书呆子张大春误打误撞拆解谜团以致惹来杀身之祸。有读者不解，小说里的张大春是不是作者本人？对此，张大春说：“我多半都不承认，但是不承认不表示不是，就像承认也不表示是一样。很难说到底什么是什么，就像这部小说到底是武侠小说、写实小说，还是政治隐喻小说？像索绪尔讲的，不同理解者分析或直观，就会产生不一样的真相或世界观。” 

　　《城邦暴力团》中的李寿武历史上确有其人，他有一个官衔叫资政。资政是上世纪70年代以后台湾为了安抚老臣而出现的一个官衔。书中，张大春让李寿武提前十几年做了资政，有读者对此表示不解，认为张大春违背了基本的历史真实。对此，张大春强调说：“我总得写一点儿跟历史不对头的东西吧，而且封江湖人物做资政，是我‘做官’最大的满足。” 

　　此外，张大春还将忘年交们写到书里。其中有亲姑父、书法大家欧阳中石，历史小说家高阳及胡金铨，“我喜欢跟同辈来往，但长辈让我受益良多。”

　　改编仍然待定

　　提到影视改编问题，张大春表示他没想过把《城邦暴力团》变成影视产品，不过有些导演朋友好像有点兴趣，曾经谈过。“我劝他们最好不要这样做。三四个月以前，台湾有一个剧团想把它变成舞台剧。他们给我写了一个大纲，我发现只有5个字是对的，就是‘城邦暴力团’，我说不必用这5个字了。所有改编都牵扯到一个问题——要不要忠于原著，我认为只要改编就不必忠于原著，本来是不同的形式。我的导演朋友们有时候说，你这块内容可以借我用用，我就给他们用用，也可以说是一种改编。”    文景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