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经历让其成为家中顶梁柱
母亲出走曾轰动沈阳“娱乐圈”
“我充其量只是个平头百姓,草根艺人。我既无丰功伟绩,也没有叱咤风云。 ”——单田芳
艺术上,他是中国当代极具代表性的评书大师,“单田芳评书”早已成为一种文化符号;人生中,他在大历史、大时代之下谱写了一段传奇,从童年阶段便开始饱经风霜,体验过祖国被侵略之苦,也经历过骨肉分离、家庭裂变之困。艰苦的人生磨难也为他坚韧刚强的评书表演风格提供了创作基础。 □栏目主持:李洪波
在中国,单田芳和他的评书早已家喻户晓。有句俗话称,“凡有井水处,皆听单田芳。 ”时至今日,在他56年的艺术生涯中,有录音记录的评书就已超过100部,据说每天都有超过1亿的听众在听他讲述的传奇,这些观众囊括了从30后到90后的几代中国人。
其实在评书之外,单田芳的个人经历比他讲过的很多传奇故事都要曲折离奇,引人感慨。春节前,单田芳在北京家中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故事从他童年的战火硝烟一直到晚年的辉煌事业,一气呵成,真真是一部精彩的人生大戏。
单田芳出生的年代,炮火连天,时局多变。少年时期,他目睹了国家遭受侵略,也见识到了生生死死的“人间地狱”。与此同时,家庭的巨变和父母的决裂也在他的心灵中划下了深深的裂痕。 1951年,父亲因为交友不慎被判入狱6年,母亲一狠心和父亲离了婚,丢下他和几个妹妹一去不复返。从此,家庭的重任就落在了单田芳稚嫩的肩膀上。
童年
战火硝烟、流离失所
“我出生在战乱年代,我记得小时候一到晚上,父亲就会唉声叹气:‘这世道怎么这么乱啊,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太平日子啊? ’”
1934年11月11日(户籍、资料显示1935年为误),伴着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单田芳来到了这个世界。母亲王香桂是西河大鼓的知名艺人,父亲单永魁是她的弦师,夫妻俩妻唱夫奏,红遍了整个东北三省。即便如此,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中,这样的平民家庭也难得安稳。单田芳说,从5岁开始他便跟着父母往来于哈尔滨、长春和沈阳之间,居无定所,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在单田芳的成长岁月中,他目睹了国家遭受侵略,也见识了生生死死的“人间地狱”。他的少年时期多生活在长春,在他的印象里,当时的长春犹如一座地狱之城。当时他家住的院子里有六户人家,为了防止日本人抢东西,这六户人家合起来换了厚厚的院门,不分昼夜挨家轮流看守。到了晚上,单田芳时常听到父亲唉声叹气:“这世道怎么这么乱啊,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太平日子啊? ”
父亲警告单田芳,必须在家里老老实实呆着,不许出门。可是,从小就是个淘气包的单田芳根本闲不住,趁父亲不注意,他就会和孩子们出去疯跑,偶尔也想发一些“洋财”。有一天一个叫小玲子的孩子王带着他们十几个小孩儿去街上捡洋落儿,小玲子说:“哎!咱们去皇宫里转一圈吧!”于是,单田芳跟着这群孩子跑到了当时的伪满皇宫。他们进去以后才发现,那时的皇宫早已经被抢夺一空了。
1948年,东北局势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长春断水断电,当时一家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逃亡
“妈和妹妹全靠你了”
“14岁那年,我第一次想到了死。逃亡的路途实在是太苦了。母亲安慰我:‘孩子,你要坚强点,你爸不在跟前,妈和妹妹全靠你了。 ’”
1948年下半年,单田芳一家准备离开长春。临走前,母亲炒了一宿黄豆,以备路上食用,一家人全部轻装简行,推着手推车就走出了家门。单田芳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家人是从长春的东大桥经过,就此离开了长春,朋友告诉他们:“顺着那条路往前走,不到10里路就能看见八路了。 ”单田芳一家走上了一条既陌生又危机四伏的小路,因为害怕,他们一路上连跑带颠,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一个小村,还有解放军在站岗。单田芳的父亲马上给解放军敬了个礼:“我们是六十军的起义人员,是来投奔共产党解放军的。 ”
解放军把单田芳一家安置了下来。可是,单田芳的父亲哪里当过兵啊,他只是一个说书的而已,刚刚向解放军撒了个谎,目的无疑是想找个活路。单田芳的父亲决定向解放军“坦白从宽”,他告诉解放军,其实他不是什么起义军,只是个说书人。解放军帮他填上了资料,还让他说了一段评书来证明身份。然而第二天一早,单田芳的父亲还是跟着其他起义人员一起,随着解放军的大队伍出发了。解放军告诉他们:要等到了吉林市才能出结果,此前只能和家人先分开走。
父亲是一家的顶梁柱,与他分开后,余下的重担落在了母亲的头上。 14岁的单田芳第一次想到了死,因为逃亡的路途实在太苦了。母亲安慰他:“孩子,你要坚强点,你爸不在跟前,妈和妹妹全靠你了。 ”就这样,单田芳背着三妹,咬着牙往前走。
从兴隆山到九台难民收容所,单田芳记不清走了多久。他只知道,到了九台他倒地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母亲让他到集市上换钱买点吃的,到了集市他才知道,这里在半年前就已解放,老百姓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他买了好多饼和肉,撑得直摸着肚子喊娘。
吃过饭之后,所有逃亡的人又上了一辆开往吉林市的火车,火车开得很慢,单田芳恨不得马上飞到吉林市和父亲见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个急刹车,有人喊:“到吉林了,到吉林了!”于是,大家一窝蜂似的往下跑。解放军开始对起义人员点名,单田芳和母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父亲到底是跟着大部队继续走呢,还是能回家来?正在担心的时候,单田芳就听见一位解放军喊出一个名字:“单永魁!”父亲从队伍中走出来,那个军官说:“你是说书艺人吗?”父亲答:“一点儿都不假,我已经坦白过了。 ”军官又说:“你可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