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姜澎
她们兢兢业业“耕种”着的网上小田园,很快吸引来了出版社“书探”;把优秀童书引进国内出版的一扇新而大的门,悄然开启
掉在大海里的小鸡卡梅拉被哥伦布船长救上船,为避免变成鸡汤,她发誓要每天生个蛋,为了生出蛋,连倒立都用上了;安妮的扁平小盒子里藏着“鬼怪森林”,林子里都是被她毁坏后扔掉的玩具“冤魂”,还有投币树桩,投币以后,想有桥就有桥,想有木屋就有木屋;嘻哈农场的主人不乐翁遇上了大麻烦——他养的奶牛迷上了打字,整天给他递字条……这一本本有趣的童书,吸引了很多孩子,也让不少家长着迷。
但你肯定不知道,这些书引进出版,完全是妈妈们的功劳——一群热心、外语也好的妈妈在陪孩子读外文原版童书之余,忍不住动手翻译出来拿到网上“晒”,还相互切磋翻译技巧。不经意间,把优秀童书引进国内出版的一扇新而大的门,悄然开启。
翻译童书像走进世外桃源
“每天上班,接触的总是合同、违约责任、赔偿金之类,晚上回家等孩子睡着,拿出那些五彩斑斓的原版童书,坐在灯下慢慢地读、慢慢地翻译,感觉可真好!”参与翻译童书《怪物专卖店》的“慕容胖胖”(笔名),把这件事说成“从现实世界走进世外桃源”。
在香港一家公司从事法务工作的慕容胖胖,和法律打交道已有10年,每天都翻译一堆法律文书,枯燥的专业术语常把她搞得头昏脑胀。2006年,她升级做了妈妈,于是晚上得当“故事大王”。没多久,慕容胖胖就感觉不对劲:一些童书看看还可以,可给孩子一念,别扭。
本着法律工作者的严谨,胖胖到国外网站上搜索原版书,竟然发现买来的中文版跟它们不是一回事。比如原版书上说的是“吸取教训”(Theyhave learned something),中文译本却错译成了“他们学到了点东西”;原版书中绅士派头十足的小猪身上散发着古龙水的味道,到了译本里居然是“小猪身上散发出的气味”,让他大大跌份。胖胖忍不住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样的胡乱翻译比比皆是,怎么念怎么别扭。”从那时起,她开始在论坛上和热心网友一起,为童书翻译“纠错”,自己也试着把喜欢的英语童书译成中文,“晒”到网上。她还参加了网上的翻译大赛,译了《莫瑞斯的猫变形记》、《橡林迷踪记》等故事,赢得众口称赞。晒着晒着,就有出版社看上了她翻译的《怪物专卖店》系列中的一本,这套书后来出版了,一直热卖。
和胖胖一样“混”论坛的“囡妈”,算是资深童书翻译。移民加拿大的她是个8岁女孩的妈妈,为让孩子保持母语的语感,囡妈总一句英文一句中文地念童书,“翻译技巧因此练得越来越好,看到好书就忍不住有跟人分享的冲动”。于是,她也译,也“晒”,还特地列出孩子必读的100本童书书单,准备一本本翻译。结果出版社的人在网上看到了,便来联系,现在这100本书中已有不少出版。
完美效果由网友切磋而来
给孩子念故事,念到一只小猪惊叹:“啊!神圣的三叶草啊!”这一句,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不知所云;但如果小猪的惊叹是“乖乖隆滴冬,韭菜炒大葱!”母子便会开心大笑。童书《是谁在敲门》中译本里,小猪这句土里吧唧但铿锵动听的感叹,是不少孩子特别喜欢的;而其实,这本书是德国作家写的,那句三叶草,恰是德国人最爱用的感叹。怎么翻译?让儿童阅读推广者漪然绞尽脑汁,在网上和网友们切磋半天,结果找到了“乖乖隆滴冬”。在网上,业余翻译童书的人们聚在一起,追求完美效果。
胖胖在翻译《橡林迷踪记》时,发现人名实在难译——故事里的坏管家叫“Reckoning Robin”,名字含着“思想周密”的意思,但这人其实很会算计,一肚子坏水。既要符合原意又得符合故事情节,名字中译难倒了胖胖,她干脆把问题贴到网上。网友们七嘴八舌,推荐了“老算计”、“罗计多”等好多个方案,最后一致通过就叫他“罗怀仁”,谐音“罗坏人”。
一位妈妈翻译《垃圾车来了》,也到网上求助:原文里面一些为了压韵用的缩写词究竟是什么意思?热心人立刻回应:“A.C.”在这个故事里应该是“airconditioner”,因为垃圾车是不需要装空调的,而不该像现在国内已有的版本那样,牛头不对马嘴地瞎翻成“垃圾车不是大飞机”;“DualOP”是指那种两边都可以驾驶的垃圾车,而不是“两用车”。
现在,甚至连出版社编辑也会把即将付印的书稿贴到网上请网友“挑刺”。批评意见自然很不客气:“晚上外面黑黢黢的……”这是小孩子说的话吗?描绘小海豚母子情深一起玩耍的情景,用“甜美深情、心醉神迷、不能自已”,太文绉绉,却又远远称不上文辞优美,孩子听不懂,若是学着这么说话,更糟糕。
出版社编辑上网“潜伏”
热心妈妈们兢兢业业的努力,很快让网络成了出版社编辑的“潜伏地”。曾在少儿出版社担任童书编辑的马小姐说,过去的模式是出版社选书、引进版权,然后找人翻译,但国外好童书太多了,几个编辑找得过来吗?而且也会看走眼。现在这许多网友,可是最好的荐书人。
近年来评出的“纽伯瑞大奖”、“凯迪克大奖”童书,有一部分已经通过网友推介引进到了国内;而那些过了50年版权保护期的童书,更是网友们重点发掘的对象,因为“童书和别的书不同,很少受社会背景变迁的影响,想象中的世界不会过时,100多年前的童书和现在的童书,无所谓老与新,只有好与坏。”
因为有了热心的民间翻译者,现在,法国著名童书作家贝托尼·旁迪的《小鸡的1000个秘密》、《贝托妮和她的120个宝宝》,意大利的《幽灵小鹅苏格拉底》、《大皮膏学校》,还有优美的儿童诗歌《花园里的时光》、《圣诞节的歌》等等,都已放在了中国孩子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