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南日报记者 单憬岗 通讯员 岳媛
图\海南日报记者 宋国强 张杰
1860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海晏堂十二生肖兽首铜像从此流落海外。在历经140年的颠沛流离后，牛首、猴首、虎首、猪首等四件圆明园国宝成功回归祖国。
在“传承———华夏经典艺术(博鳌亚洲论坛)特展”上，圆明园海晏堂十二生肖兽首中的“牛、虎、猪、猴”四件兽首引起了参观者的关注。
1860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无数珍宝惨遭抢掠，十二生肖像下的石雕被砸碎，12件兽首铜像也从此流落海外。
“造于清朝极盛期，于清朝衰落期被劫掠，如今在中国再次复兴的时刻，回归祖国。”在保利文化集团总经理蒋迎春看来，圆明园四件兽首的传奇身世，是中国近300年历史的浓缩。
艺术珍品
“这四件兽首之所以珍贵，最重要的是其历史价值。”蒋迎春说，圆明园兽首原为园内海晏堂前的水利钟构件，铸造于公元18世纪中叶清乾隆年间。
蒋迎春认为，要说兽首，必须从圆明园说起。圆明园由清康熙帝始建，后经雍正、乾隆两朝扩建、修造，到18世纪中叶，圆明园已成世界上最宏伟壮观的皇家园林。极盛时期的圆明园，包括圆明、长春、绮春三园，占地5200余亩。其中，长春园中有名声显赫的西洋楼景区，这一景区由海晏堂、大水法、远瀛观等10组欧式建筑、大型人工喷泉及园林小品组成，是中西合璧的典范。
记者参观展出时看到，一进展厅正门就是4件兽首，其背景是一幅巨大的描绘海晏堂的画作。画的中央，便是12个兽首，位于一个大型喷泉池周围，两旁呈八字形各排出6个兽首人身像，它们按十二生肖规律交错排列。
蒋迎春说，当年这些兽首位于海晏堂正门外，生肖铜像口中轮流喷出一个时辰水柱，正午12点整时，十二生肖铜像口中一齐喷射水柱。“因此，人们只要看到哪个生肖口中喷射水柱，就可知道时辰。”蒋迎春说，这一组喷泉实际是一个巨大的、别致的水力时钟。
蒋迎春谈及这个水利钟的原理时啧啧称奇：海晏堂东面有个大型蓄水楼，由人专职蹬水车，提水上楼。水车房地面有下冲流水的石槽，藉以激动机轮，带动龙尾车，扭水旋转上升，达到锡海，再利用地心引力，经过铜管流向喷泉，从而使十二生肖头像得以向外喷射水柱。
“在科技尚不发达的240多年前，连电都没有，通过这些简陋机械，就能让12生肖像定时喷射水柱，真是匪夷所思。”他说。
十二生肖兽首做工十分精湛，由意大利传教士郎世宁、法国神父蒋友仁等人设计，并由宫廷造办处工匠用当时最好的合金铜精心制作而成。其颜色深沉，铸工精整，展现了极高的工艺水准。
蒋迎春还谈到不少兽首的趣闻。例如，因设计者是西方传教士，因此这些兽首的造型带有很多西方艺术特色。牛首铜像有鲜明的西班牙斗牛风格，双角弯曲向前。“中国传统的牛塑像，角一般是朝后或朝上的。”他说。
虎首铜像更与中国传统虎造型大相径庭，若不是额头上的“王”字，许多人都会误以为是一头狮子。“因为西方人眼中，狮子才是百兽之王，而且欧洲没有老虎，这些传教士很可能没见过老虎。因此‘照狮画虎’，最后成了这个样子。”
猪首铜像造型与中国传统猪的造型也有不小差别，尖嘴长吻，獠牙外凸，颇似野猪，但蒲扇般伏贴的大耳，又有浓郁的中国传统审美趣味，融合了东西方造型的艺术特点。
“唯一的例外是猴首铜像，那是一个传统‘美猴王’形象，中国味很浓。”蒋迎春说。
身世坎坷
公元1747年的一天，宫廷画师郎世宁向乾隆皇帝进献了一幅西洋画，画上画着一座喷泉。这一新奇的景致立即引起喜欢标新立异的乾隆的极大兴趣。他当即说，希望在圆明园也能见到同样景象。
那时中国国力强盛，大批欧洲传教士慕名来到中国。“但体现这一时期中西方文化交流的艺术品多是绘画，雕塑作品则以这4件铜像时代最早，成就也最杰出。”蒋迎春说，这些传教士最重要的成果在于将西方现代科学技术和艺术传入了中国。
在领得旨意后，郎世宁画出了喷泉的平面图，蒋友仁随即为喷泉设计了机械装置，包括十二生肖兽首。就这样，长春园开始了西洋楼的建设工程，从公元1747年直到1783年，整个工程经历了几十年时间才建成。
1785年，英国特使马戛尔尼访华时，乾隆帝曾安排他游览圆明园，不知当时海晏堂前这座融东西方艺术精华于一身的水力钟，是否给马戛尔尼留下了印象？
仅仅过了不到60年，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1860年，英法又对中国发动第二次鸦片战争，攻占了北京。侵略者进入圆明园后，面对无数精美的艺术品目瞪口呆。两国司令商量后，决定选其中最精美的一小部分献给英法皇室，剩余部分作为士兵的奖品。这样，圆明园遭遇了疯狂的抢劫。
1860年10月18日，为掩盖自身的罪恶，英法侵略者放火烧毁了圆明园。罪恶之火整整燃烧了3天3夜。“万园之园”成为一片瓦砾。
此后，到八国联军时期，小规模修复的圆明园再遭劫掠。遗址上的石雕、奇石、砖瓦被大量盗卖、取用，昔日的“万园之园”渐同荒野。
“一代名园圆明园的盛衰兴亡，与清王朝由盛而衰而亡相始终。”蒋迎春说，在这历时数十年的大浩劫中，圆明园海晏堂喷泉的十二兽首，不知去向。留下的只有残垣断壁。
国宝回归
“圆明园不计其数的珍贵文物精品流落世界各地，成为中国人心中永远的伤痛。”蒋迎春说，
2000年4月，香港突然传来消息：佳士得拍卖行将于4月30日在香港举行“春季圆明园宫廷艺术精品专场拍卖会”，公开拍卖猴首铜像和牛首铜像等；苏富比拍卖行也将于5月2日在香港拍卖虎首铜像。
消息传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海内外各界密切关注，不少地方包括香港还举行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国家文物局立刻正式致函两拍卖行，要求他们停止公开拍卖被非法掠夺的中国珍贵文物。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1995年提出一个现代国际法的原则：任何因战争原因而被抢夺或丢失的文物都应归还，没有任何时间限制。这个原则已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赞同。
但两家拍卖行对中国政府的声明和海内外华人的呼声均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2000年4月30日下午4点半，在示威者的现场抗议中，佳士得拍卖会如期举行。猴首铜像首先登场，起拍价200万港元。竞拍到400万港元时，许多买家纷纷告退，只剩下一位中年男子与一位女子竞拍。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中年男子快速承价，终于在第25次价格升至740万港元时将猴首拍下。随后的牛首拍卖，中年男子再次以700万港元竞拍成功。竞拍结束后，这位中年男子面对记者只说了两句话：“这两件国宝是属于中国人民的！它们要回到北京！”
中年男子叫易苏昊，身份是保利艺术博物馆顾问。保利艺术博物馆于1998年成立，立志抢救保护流散海外的中国珍贵文物，从海外抢救保护了一大批中国国宝。此后，保利集团又于2000年5月2日，在苏富比的拍卖会上以1400万港元竞得虎首。
2003年9月，全国政协常委、港澳著名实业家何鸿燊博士将竞拍得到的猪首铜像捐赠给保利艺术博物馆。
140年的颠沛流离，已使4件国宝多处损伤。里里外外仔细审视这几件国宝，可确知它们当年曾经与下面的石质像身牢固地结合在一起，铜像口中还用锯齿状箍与铜管固定。当年，英法侵略者将它们粗暴地砸下，锯齿状箍的许多叶片都翻卷起来。猴首铜像的右颊至今还保留着当年枪托砸击的一个明显凹痕，虎首铜像的左眉弓上也有凹坑。虎首铜像两侧外张的胡须如今仅剩短短的一根。
牛首、猴首、虎首、猪首等四件圆明园国宝在流失海外140年后成功回归。海内外各界爱国人士无不为之欢呼，为之雀跃。然而，大家都在想，十二生肖铜像能否重聚首？
据蒋迎春介绍，经过多方求索，马首铜像现由台湾一收藏家手收藏，鼠首铜像和兔首铜像则现藏于法国；其它龙首、蛇首、羊首、鸡首、狗首五个铜像下落不明。它们是秘藏在西方某个城堡、宫室之内，还是当年就毁于英法联军那场罪恶之火？人们不得而知。
“人们希望能够有一天，十二生肖兽首得以重聚中国。”蒋迎春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