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红艳
滚石唱片的老板段钟潭最近迷恋上了穿越小说。“我做的工作已经够宏大了，已经可以当‘圣人’了，所以总要‘堕落’一下。”他说。5月1日，“滚石30”演唱会将在北京鸟巢宏大上演。可以想见，这将是对华语乐坛渐渐远去的流金岁月的一次“穿越”。
然而，更多的人可能会想到，当这场超豪华怀旧饕餮曲终人散，关于华语乐坛何去何从的迷茫，仍将挥之不去。在一片悲观叹息的大氛围中，段钟潭倒是位乐观主义者。而他关于滚石未来的打算、对流行音乐产业的反思以及个人心中执拗的坚守，不失为阴霾密布的华语歌坛中的一抹亮色。
或许，真的如民谣歌手万晓利在歌中唱到的：“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滚石的优势是不怕死
在很多人心目中，滚石唱片就等于一个华语乐坛，代表着不同年代的回忆和彼此间交流的共同语言。从李宗盛《生命中的精灵》、罗大佑的《之乎者也》，到潘越云的《天天天蓝》，张艾嘉的《忙与盲》，走过而立之年的滚石唱片，为华语乐坛留下了太多传唱至今的经典。
然而无论滚石唱片曾经多么辉煌，依然抵挡不了唱片业的夕照。近些年来，旗下大牌艺人的纷纷离开，愈发让人觉得这块曾经势不可挡的“滚石”也在艰难地挣扎。“我有一个数字跟你讲，2002年1月1日我们是1200人，现在是120人。”段钟潭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也很平静。
段钟潭不否认，有很多人都曾打过滚石的主意，比如湖南卫视、上海广播电视集团等等。“跟他们都有谈过。你问我，我说不排斥谈，可其实在我脑袋里没有这回事。”他说话中带着一丝狡黠。如果遇到好的价钱，或者一个好的买家呢？“通常很难。真正理解这个行业的人其实很少，所以不会有什么好的买家，很多都是误传。”
虽然段钟潭承认流行音乐产业现如今正处于“很差”的阶段，不过他依然很煽情地将迈入30年的滚石唱片称为“壮年”，不知是阿Q精神，还是骨子里的理想主义使然。“大家都觉得没有出路，不知道怎么办。可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大家不用去把产业不好当作一个理由。我觉得只要你很确定你要做什么，那你就去做。活不下去当然没办法，只要活下去就继续做。如今滚石已经没有优势可言，如果非说优势，那就是不怕死。”
幕后的人是幕前人的主心骨
就华语流行音乐产业来说，大陆的歌手、创作者在数量上其实每年都在增长，但段钟潭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大陆改革开放经济发展也有三十几年的时间了，可为什么没有出现一个比较有规模，或者有很多好作品的唱片公司？”
抛开历史、文化等客观环境因素，段钟潭觉得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主要有两个，首先是信心的问题。“我们做幕后的人，是那些幕前人的主心骨，我们要很有信心地去做这件事情。就像五月天在‘相信音乐’，‘相信音乐’那一帮幕后的人，我们可能都不知道他们是谁。那批人很有信心地说五月天在北展剧场办演出，下一步要进首体，首体完了是工体场，这是一个信心问题。你有这个信心，有这些目标，就能一步一步地去做。”
第二是“选择太多”。在段钟潭看来，大陆经济发展得很快，快到只要你脑袋还算聪明，就到处都是机会。这样就会产生一个状况：不恋战！这里做一做，觉得不太好做，就转到那里。那里做一做，好像也不怎么样，又转到别的地方去。“他们总是不断地在转，不够坚持，也无所谓信心，反正做不成赶快就撤了。这是不行的，搞不出什么东西。大陆的唱片公司都太聪明了，不会吃苦耐劳，拼命，不会。”
段钟潭一直坚信，很多事都有一个起伏的过程，包括艺人。“周华健他一路走到现在，这中间一定有很多次起伏。我们看到的都是结果，过程我们看不到，可那个过程才是最关键的。我们应该想一想，能不能经过那样的过程然后再往上走，或者再累积一些东西？”
理想主义是一种工作方式
这两年，滚石唱片给外界留下的印象是“吃老本”。段钟潭觉得，怀旧没什么不好，毕竟那都是滚石曾经做出来的东西。
“怀旧有一个比较伤感的地方，就是说通常都是代表你没有更好的新东西；另外一个伤感就是说可能其他人也没有更多更好的东西。”他想了想说，“这个事情我倒宁可用一个比较正面的角度去看，比如2009年我们做‘纵贯线’，2010年开始做‘滚石30’。我们还有下一步要做的工作。关键在于，不同的元素怎么去运用，怎么去结合来产生新的东西，而不是纯粹的怀旧，或者炒冷饭。”
很多人觉得，现如今滚石只要把手里的音乐版权资源利用起来，就会活得很好，但这显然不是段钟潭的最终追求。
他将流行音乐产业比作一只大象，身为一个唱片公司，如果总是考虑整个产业层面的问题，难免像是盲人摸象。“大家都在讲过去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好作品，我也认为可能有些好东西被糟蹋了，或者没有被推出来。不管滚石，还是其他公司，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这些唱片公司的经营者，包括我在内，可能因为产业的变化而变得很焦虑，或者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决定，反而把一些可能的东西都弄没了。”
段钟潭现在的想法比较简单，“如果你还自认为是这个产业之中的人，你就静下心来去‘享受’穷困的生活。可是你应当有志向，要坚持，要有信心，好好地去做艺人，好好地去做歌。我觉得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是这样的心情、这样的状态，两三年以后就会改观。很快的。”
五月天去年底在北京举办演唱会，阿信在现场说了一句话：段钟潭在台湾就是切·格瓦拉一样的人物，总是充满理想。不过，也有很多人觉得，这种理想主义如果放在当年的滚石，那是楷模，但在如今的唱片业中却显得格格不入。
闻此，段钟潭笑了。“我没有觉得它(理想主义)是特定要在哪个年代才行得通，我觉得它就是一种工作的方式。”经验告诉他，一个唱片公司要做出一首好歌是非常非常困难的，而一首好歌的价值是非常非常大的。假如有一个机会可以做出一首好歌，任何付出都是合理的。“到今天为止，还是有很多人跟我提及李宗盛《生命中的精灵》，这个就很明白嘛，就是告诉所有的人，一个好作品是如何的珍贵，它是如何可以流传下来，它是如何可以影响人心。我们做这个行业不就是在追求这个嘛，不然你要追求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