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出×××次掌声”、“引发×××次笑声”之类无法验证的“数据”,成了主打的宣传语……
小剧场话剧,“舞台版肥皂剧”?
“搞笑小品+雷人段子”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织毛衣。”“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怪当时织毛衣。”在一出小剧场话剧中一炮而红的“织毛衣”,当下正不断衍生出不同的版本,被更多的同类话剧消费着;“喝了三马牌奶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走到八宝山不喘气了。”“不是装老子,就是装孙子,不是老装孙子,就是装老孙子……”段子连缀段子,似乎是编导的共同“追求”。
于是,“爆出×××次掌声”、“引发×××次笑声”之类无法验证的“数据”,成了小剧场话剧的宣传语。它们让一部分焦虑的观众暂时忘了烦恼,却引起一些业内人士更深的忧虑。当今许多小剧场话剧,几乎没有戏剧结构,相当一部分甚至缺乏完整的故事和人物变化的内在逻辑,就是“搞笑小品+雷人段子”,靠耍贫嘴撑着。剧情往往荒诞不经,如找不到男友的剩女被雷劈了之后,便穿越到古代成为“白娘子”,必须找到夫君才能回现代……
越来越滑向“舞台版肥皂剧”的小剧场话剧,已开始赔钱。据了解,2009年下半年以来,戏剧在演出市场中“一枝独秀”的局面迅速崩盘,大量新入市的小剧场话剧票房滑坡——2年前“是个戏就能卖票”,而今却已“没有戏能卖完”。
过度娱乐化导致低俗化
《未完待续!!!》、《剩女郎》、《乌龙山伯爵》、《找个男人当宠物》……当下的小剧场话剧,大都有个招人联想的剧名。要是剧名不够“给力”,就用海报加码,就像《画皮》那样在海报上大书一句“你的‘小三儿’藏好了吗?”
从《翠花,上酸菜》开始,搞笑剧从舞台黑马逐渐变成主流,一度只要贴上“喜剧”、“爆笑”等等标签,似乎就能赢得观众欢心。但如今已有越来越多观众不满,说看遍时下南北小剧场,基本可以总结出两大套路——北面是“恶搞+段子”,南面是“言情+段子”。《我的老婆你别动》,集合了时下最能夺得眼球的元素包括“伪娘”、“和空姐同居”……但有观众表示反感:“每次看到感动快哭的地方,突然就蹦出了好笑的段子;而每次哈哈大笑之后,又顿生不知自己为什么而笑的无奈。”
某话剧团的官网上,一位网友总结了“搞笑话剧10招”:“以周星驰《大话西游》为代表的古今错乱法,把现代语汇放进古代故事中”、“说荤段子,做带暗示的动作”、“用慢镜头把过程拆开给大家看”、“在正义凛然的时候突然说出内心猥琐动机”、“牛头不对马嘴的联想”、“嘲笑流行嘲笑规则”,等等;总结之余,这位网友郑重提出:“真正的喜剧,靠的不是观众似曾相识的挠痒手段,而是埋在笑声背后的深刻的悲凉或者辛辣……过度娱乐化,是小剧场低俗化的症结所在。”
鞭辟入里的剧评哪去了
十多年前,孟京辉和朋友们首次将达·里奥福的《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搬进中国小剧场时,戏剧是“站在人类最高处向人类心灵的最阴暗面宣战”的方式,做戏剧的人认定戏剧是“近乎宗教的生活方式”。《飞毛腿或无处藏身》、《恋爱的犀牛》……或原创或改编的小剧场作品,充满了表现形式的探索与实验,也充满了灵魂的淬炼与张扬。小剧场的本义——“探索与实验”被真诚地实践着。如今,过度的商业气息已经将小剧场戏剧拽下先锋探索的高台,就连孟京辉本人也不能免俗——看最近在沪上演的孟氏作品《蝴蝶变形记》和《罗密欧与茱莉叶》,已现滑坡迹象。更让人慨叹的是,面对小剧场的“变异”态势,没有专业到位的剧评现身提醒和干预。现代人剧社社长张余日前跟记者喟叹:“现在,像莱辛《汉堡剧评》那样浅显而鞭辟入里的剧评,怎么也不可能看到了。”
在今年的青年戏剧节论坛上,一位专业人士透露,他10个月里看了60多部小剧场戏,“当幕帘一次次掀开,看到的却是同质化的内容:表现都市情感纠结和歪批经典的段子拼凑比比皆是,好像一集集被挪移到戏剧舞台上的电视肥皂剧。相反,充满艺术真诚与探索勇气的作品难得一见了。”评论家解玺璋则说,现在话剧的推动力量是市场,话剧很活跃、主动力量很强,这不错,但问题是偏向娱乐、搞笑的东西太多了。
前年,林兆华排演了比利时戏剧大师梅特林克的经典之作《盲人》,最后却因无法商演而不得不成为“库存”。无奈之下,林兆华说,在早已不推崇骑士精神的年代,堂·吉诃德不合时宜地拿着盾牌与长矛。
但是,既然舞台面对的是文化与精神的世界,尽管“不合时宜”,却也必须坚持,正如戏剧大师曹禺当年说的那句话:“我以为,勇敢、沉着地走在大路上的话剧人总会得到发展的。”
本报记者 陈熙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