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年龄判断,70后作家应当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却为何总如一锅温吞水,沸腾不起来
70后作家何以成熟太晚?
宋 庄
作家王安忆近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指出,与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作家相比,年轻作家好象成熟得比较晚。很多知名作家在文坛引起关注,诸如贾平凹写《浮躁》时35岁,写《废都》时45岁,莫言写《红高粱》35岁,《丰乳肥臀》完成时43岁,王安忆后来获茅盾文学奖的《长恨歌》,完成时39岁,张炜写《古船》时不过30岁。
若以年龄判断,70后作家应当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何以总如一锅温吞水,或者有潜力有实力,却总欠一把使其沸腾的火。近日,鲁迅文学院组织学员召开张楚、王凯、常芳、杨遥、丁小村五位作家作品研讨会,作为“取样分析”,借此探讨70后作家的文学创作及生存状况。
缺少足够的想象力
鲁迅文学院副院长施战军表示,在阅读5位作家作品的时候,总不自觉地将上世纪70年代作家与其他创作群落比较。因为十年前,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作家如毕飞宇、李洱、艾伟、叶弥、红柯等,他们也处在这个年纪,已逐渐在文坛显山露水。如今上世纪70年代作家步入同样的成长阶段,也许是时代的因素使然,跟过去相比,这一代作家的作品明显流失了许多阅读热情。
小说存在理由是什么,怎样才能体现作家存在的价值?施战军认为,作为作家,首先应该保持个人的语体语风,其次要有对熟悉的生活社群的相对集中的书写。有的作家吃亏就吃亏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中短篇不妨集中一点;第三,要有相对明晰的现实认知与对世情的确知。很多小说呈现的东西很足,但总让人感觉小说背后没有内容,对时代本身没有基本的认知;第四,应该营构相对自信的精神空间。有些作家对人性负面的探察能力非常强,有能力描绘让我们刺痛的文学的场景,但缺乏把人从绝望的境地解救出来的想象力。一些中国文学作品之所以在国外被认为是“世情报告”,原因就在于只看到了中国很多的生活病状而非艺术本身。作家要从艺术的角度,给中国文学添加穿透的力气和超凡的指望。纯文学的园地正在被市场挤压,如果我们不想方设法使文学得以新生,那么人文的魅力就很快将被淹没掉。鲁迅文学院副研究员郭艳也认为,这个时代,生活本身太丰富,个人要用个性化的语言表达来突出自己,语言和文本的“气息”尤其重要。
缺少鲜明的标签
上世纪70年代作家的标签并不鲜明,他们的整体姿态是低调的甚至是沉默的。和80后作家相比,他们更多地发现生活的错乱与命运的尴尬。在阅读完《刹那记》(张楚)、《膝盖上的硬币》(杨遥)、《沉默的中士》(王凯)、《哑巴与歌唱》(丁小村)以及《一日三餐》(常芳)之后,同为上世纪70后作家的王甜认为,这些作品表达的都是作为70年代一代人的回忆、寻找与结论。他们扎根在理想主义的土壤上,却成熟在现实主义的、“别人的”时代里,内心惶惑不已而又无法呐喊、无法表达。而这一代人又是整体的“哈姆雷特”,永远在犹豫,永远在寻找自己的位置,永远缺少抛开一切大步向前的决心。
把五位同学的作品放在一起,可以看做70后心灵世界的集体呈现,他们姿态低调、目光忧郁,内心炽热得急于呼喊、歌唱,外表却又出奇的沉默。也许他们最后都会拿出前辈的淡定心态来面对未来,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代人的内心曾经有过怎样的挣扎与厮打。“他们是最后的理想主义者,但不是末路的,因为他们还有路走,却又频频回头,只是——回不去了。”
在夹缝中生存
为什么当下许多青年写作者的作品会有极大的相似性?这是因为大家都站在同一张桌子上打台球,不管怎样的技法,球终归要被赶进那六个洞里。甘肃作家王新军提出,小说要有自己的根。“这种局限大部分是刊物带来的,刊物一边在呼喊着不一样的创作,一面又在私下里制定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标准。”王新军说,真正的文学是不必去追求热闹的,文学历来就是孤独者的事业,更是小众的艺术。我们的写作存在如下一些问题和困扰,那就是:摸着了西方的尾巴,失去了中国的传统;学到了小技巧,丢掉了大智慧。一个作家,与评论家、与编辑家们保持一点恰当的距离是必要的,也是应该的,写作者要有自己独特的对生命的思考,更应该有独立的人格。在今天的中文写作中,我们能看到的能挑战我们阅读的作品越来越少了,能温暖我们心灵、能让我们收获巨大美感的作品也越来越少了,多的是腔调基本一致的合唱,更有滥竽充数的雷同。作家们的气节在消失,骨头在变软,依附感在增加——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70后作家梁鸿以《中国在梁庄》引起文坛注目,对于70后作家的创作,她认为,作家应从我们的民族生活写起,从我们自身的文化资源中找到创作资源,做我们自己生活的观察者、体验者和书写者,做我们时代的一个细密的观察者。
同为上世纪70年代的青年评论家李云雷指出,70年代作家是夹缝中生存的一代,这不光是时代造成的,也与文学生产方式有关。即使他们认真写作,也不可能像上世纪80年代,作家靠几个有影响的中篇便能立足文坛;也不可能像80后作家走畅销书的路线。但是70后作家也有自己的长处,他们对整个时代变化有切身的体验,关键是如何把时代的变化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出来。对于把文学作为自己追求对象的作家来说,用艺术的形式表现时代变化,使读者看到时代发展中人们的心灵史,就是作家最重要的作用和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