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所左巷8号目前仍有人居住■摄影/本报记者 袁艺
以今天的标准看,首次进京的毛泽东过着一种类似“北漂”的生活——职位低微,收入微薄,与七个年轻人群租在吉安所左巷8号的一间小屋子里。在这里,毛泽东读到许多从未读到过的书刊,接触到许多从未接触过的人物,奠定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基础。
1918年秋至1919年春,毛泽东、蔡和森、萧子升、陈绍休、陈焜甫、罗章龙、罗学瓒、欧阳玉山等八人在这个小院的3间北房中住了六七个月。在这里,毛泽东读到许多过去从未读到过的书刊,接触到许多过去从未接触过的人物,奠定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基础。
★一件长大衣 大家轮换穿
1918年6月,毛泽东从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待业期间面临着如何选择未来道路的问题。恰好法国到中国招募华工,毛泽东曾经的老师、此时在北大任教的杨昌济把这个消息传回家乡。这时湖南的政局十分混乱,政权不断更迭,“教育摧残殆尽,几至无学可求”。毛泽东、蔡和森等人都觉得这是一条出路,便发动新民学会会员赴法勤工俭学,出国前先去北京学法文。
“北京对我来说开销太大。我是向朋友们借了钱来首都的,来了以后,非马上就找工作不可。”追忆起1918年第一次来到北京的经历,毛泽东曾这样对美国记者斯诺描述。
8月19日,毛泽东和萧子升、张昆弟、李维汉、罗章龙等24名青年,坐火车抵达向往已久的首都北京。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出湖南。
来到北京的最初十几天,毛泽东和蔡和森二人暂住在旧鼓楼大街豆腐池胡同的杨昌济家中,其他青年分住湖南在京设立的会馆。不久,他和蔡和森、萧子升、罗章龙等七个人搬进景山东街三眼井胡同吉安所左巷8号。
毛泽东曾对美国记者斯诺说:“我住在一个叫做三眼井的地方,同另外七个人住在一间小屋子里。我们大家都睡到炕上的时候,挤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每逢我要翻身,得先同两旁的人打招呼。”
房间里的设备极陈旧简陋:一个土炕紧贴南墙,炕上铺一条破旧炕席,存放书和衣物的网篮,只能叠放在墙旮旯里。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只有挂在墙上,它的弱光才能充满房间。他们到的时候是冬天,因为只有一件长大衣,外出时大家只好轮换着穿。
来到北京吃苦的毛泽东却不想出国。他对斯诺说:“我陪同一些湖南学生去北京。虽然我协助组织了这个运动,而且新民学会也支持这个运动,但是我并不想去欧洲。我觉得我对自己的国家还了解得不够,我把时间花在中国会更有益处……我另有打算。”
★整个学校级别倒数第二低的职位
杨昌济原为湖南第一师范学校伦理教师,1918年被聘为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他是一名进步学者,也是毛泽东青年时期敬佩的老师。
毛泽东是向朋友借钱来北京的,他不得不马上找工作,于是向杨昌济求助。杨昌济把毛泽东介绍给北大图书馆主任李大钊,毛泽东得到一份“新闻纸阅览室书记”的工作——这是整个学校级别倒数第二低的职位。
毛泽东每天的工作除打扫外,便是在第二阅览室登记新到的报刊和前来阅览者的姓名,管理15种中外报纸,帮李大钊收发信件。尽管薪水少,他却很满足,因为在这里可以免费看报纸。
地位的卑微没有让毛泽东灰心。租住的吉安所左巷8号距离北大很近,他经常步行到北大听讲座,还参加了两个学生社团。一个是1918年10月14日成立的新闻学研究会,由《京报》社长邵飘萍发起组织并主讲有关办报的业务知识。这对他以后创办《湘江评论》帮助很大。另一个是1919年1月成立的哲学研究会,由杨昌济、梁漱溟以及胡适、陈公博等人发起组织,它的宗旨是“研究东西诸家哲学,渝启新知”。
★新文化运动先锋影响了“小人物”
北京的文化氛围,是毛泽东在湖南根本无法接触到的。新闻纸阅览室往左是陈独秀的办公室,往右就是李大钊的办公室,楼上是校长蔡元培,胡适、鲁迅等人在这里来来往往借阅书籍和报纸。
五四运动中,李大钊与陈独秀同是领军和核心人物,当时流传一首嵌名诗盛赞两人曰:“北大红楼两巨人,纷传北李与南陈;孤松独秀如椽笔,日月双星照古今。”(李大钊曾用笔名“孤松”。)
在北大,毛泽东第一次见到了仰慕已久的陈独秀。当时,猛烈批判封建意识形态的《新青年》杂志拥有大批青年读者,毛泽东就是其中一员。1917年3月,正就读于湖南一师的毛泽东将自己撰写的《体育之研究》投向《新青年》。这篇署名为“二十八画生”的文章以其畅快淋漓的文风、逻辑严密的章法博得了陈独秀的赞赏,陈独秀甚至将这篇文章全文发表在《新青年》杂志上。
毛泽东在李大钊手下工作,李大钊的言论给他以最直接的影响。1918年11月,他到天安门广场亲耳听了李大钊《庶民的胜利》的演说。这些经历使他开始具体地了解十月革命和马克思主义。
这段时间,他对政治的兴趣继续增大,思想越来越激进。在读了一些无政府主义的小册子以后,也很受影响。当时无政府个人主义派的一个代表人物是北大学生朱谦之,他比毛泽东还小六岁。两人却颇为投机,朱谦之常常来看望毛泽东,相互讨论无政府主义和它在中国的前景。
★“也是在这里,我遇见而且爱上了杨开慧”
北京的生活清苦而紧促,但古都的美对于毛泽东是“一种丰富多彩、生动有趣的补偿”。在公园里,在故宫的庭院里,他看到了北方的早春。北海上还结着坚冰的时候,他看到了洁白的梅花盛开。在北京的日子里,毛泽东经常去豆腐池胡同15号看望老师杨昌济,有时也在杨家吃饭,与老师的女儿杨开慧有了更多的接触。毛泽东后来回忆说:“也是在这里,我遇见而且爱上了杨开慧。”
当年的杨开慧喜书法,懂诗词,不施粉黛,令毛泽东十分爱慕,而她对这位跟父亲高谈阔论关心国运的青年男子暗暗倾心。她在手稿中写道:“自从听到他许多事,看了他许多文章、日记,我就爱上了他……”
毛泽东之孙毛新宇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觉得后来奶奶杨开慧的自白,说了她的心里话。如果说在她没有遇到我爷爷之前,她可能就坚持独身主义,她不愿意嫁人,不想结婚,但是我觉得爷爷肯定是非常有才气的。”
1919年春,这对恋人不得不暂时分别。湖南赴法勤工俭学的青年们结束了半年预备班的学习,就要启程出洋。4月6日,毛泽东带着许多刚刚学到的新思想和活动经验回到长沙。
此时的北京,一股革命的力量正在发酵。一个月后,五四运动爆发,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由此开始。
注:本文参考了《毛泽东传》、《西行漫记》、《社会主义在中国》等书籍和资料
■文/本报记者 关庆丰
刻意低调的
毛泽东故居
景山东街三眼井胡同吉安所左巷8号是一座普通的四合院,虽然属于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但门前没有任何标示牌和简介。经营胡同游的三轮车偶尔经过,导游会在门前停下来对游客简单介绍几句,不到几十秒,便拉起三轮车继续下一个景点。
在导游看来,这个“景点”有点尴尬——毛泽东故居,值得一逛,但里面的居民常年不堪其扰,对游人非常反感。
5月末的一个下午,敲开吉安所左巷8号的红色铁门,得知记者的来意,房主的反应是“已经说过无数次,没什么可说的了”。当年的房东李云海已经不在了,他的孙媳妇李淑清走进毛泽东曾经居住过的正房西屋,指着角落说:“当时毛主席和七个年轻人就住在土炕上。”她从长辈口里得知,为了节省开支,毛泽东和其他几个南方青年自己做饭,由于不会做面食,经常搞得很狼狈,房东老两口经常帮助他们。
如今,院子里的居民觉得这是私宅,不是旅游景点,游人、学者、记者的一次次敲门来访已经干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
以前文物部门要把“文物保护单位”铜牌挂在院门前,但居民怕参观的游客太多,影响正常生活,就和居委会商量把牌子挂在胡同的南口和北口了。虽然牌子挂得远了,但来胡同参观的游客还是慕名找来。有一次,房东甚至把门牌号给卸下来了,结果没多久文物部门又找来了。
在居民眼中,这座院子的确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据说,当年的房东李云海老两口直到去世,都不知道有位伟人曾经租过他们的房子,但他们仍对儿女津津乐道早年湖南那些年轻学生的生活细节。当时社会情况复杂,老两口也不敢多问,反正就是点头哈腰地看一群南方来的年轻人出来进去的,男的女的都有,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名称:吉安所左巷8号
地址:东城区景山东街
☆吉安所左巷位于北京东城区景山东街,是三眼井胡同路北从西往东数的第一条胡同,长187米。吉安所左巷原称“吉安所东夹道”,因位于吉安所东侧而得名,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改称“吉安所左巷”,曾一度改称“荣兴东巷”,后复称“吉安所左巷”。
☆吉安所左巷8号,在巷子东段,是一处普通的四合院。吉安所左巷8号为私有房产,据房屋档案记载,该房产购于清光绪十六年(1890年)。
☆1918年秋至1919年春,毛泽东、蔡和森、萧子升、陈绍休、陈焜甫、罗章龙、罗学瓒、欧阳玉山等八人在这个小院的3间北房中住了六七个月。当年3间北房是一明两暗,中间的1间是明间,具有厨房、餐厅和过道的功能,东、西两间每个房间各住4个人。毛泽东在《新民学会会务报告》中说:“八个人居3间很小的房子里,隆然高炕,大被同眠。”对此,罗章龙的解释是:“‘大被同眠’这句话有个典故:唐朝有个姓张的人,是个大家庭,张公倡议全家人住在一个屋子里,盖一个大被子。我想,这可能是象征一家人团结的意思。润之的这句话,是形象思维的话。”在此居住期间,毛主席组织了湖南留法勤工俭学并开始研读马列主义。在京期间,毛泽东利用一切时间寻找革命道路并结识了李大钊。此次来京,对于毛泽东向马列主义者转变具有重大的意义。
☆吉安所左巷8号于1979年8月21日作为“毛主席故居”被公布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
☆2002年政府拨款对其进行修缮,基本保持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