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专访严歌苓 《金陵十三钗》曾反复修改 远房亲戚成故事原型 和导演合作默契——
张艺谋讲故事 激发我创作
日前,张艺谋的新片《金陵十三钗》已经关机,作为“张氏新作”,以南京大屠杀为背景讲述13名女子的故事,备受期待。
张艺谋对剧本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称之为“20年以来看过的最好的剧本”,而它的创作者正是享誉海内外的华人女作家严歌苓。
近日,记者通过电子邮件独家采访了身处德国,正在闭关写作的严歌苓。
令记者意外的是,她细心地将所有的问题放在文档里逐一编排,然后极为用心地回复,字里行间折射出了这位被冠以“翻手为苍凉,覆手为繁华”作家的认真和谦逊。
揭秘新片
远房亲戚成人物原型 自称未参与拍摄过程
《法制晚报》(以下简称FW):南京大屠杀是中国人无法忘却的一段历史,你重写《金陵十三钗》时肯定参阅了大量的史料,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严歌苓(以下简称严):我在和张艺谋导演的合作中发现,确实很多内容都需要重新书写。重写时我发现了很多新的史料,比如第一次得知我父亲的姨夫就是当年负责南京几大医院撤退的军官。他让绝大部分的伤兵撤退以后,自己却没办法撤退,化装成了一个老百姓,最后留在了南京。我觉得这个情节非常重要,写进了这部《金陵十三钗》。
书中有个情节,讲一个埋尸队先是救助被日军刺杀的战俘,后又出卖了他们,也让我感触很深。我不得不对人性进行全新的思考,对原作的内容进行大量调整和修改。
FW:新版《金陵十三钗》和原版有何不同?
严:《金陵十三钗》是我首次扩写自己的作品。这部作品被国外6家不同语种的出版社购买了版权,原版很短,容量肯定不够,所以我把它增写成了一部长篇,增加了后人追寻13个女子的下落等内容。
FW: 电影《金陵十三钗》已经杀青,你还记得创作剧本修改了多少次吗?什么地方改动最大?你对最终呈现的结果满意吗?
严:和张艺谋导演合作后,我自己就觉得这本书需要加入一些新元素。这个剧本我先后修改了很多次。
我原来对自己的小说改编成影视作品不是特别期待,但这部不一样。我到南京看了张艺谋导演整个剧组的工作环境,还有他在现场的工作状态以及他和克里斯蒂安·贝尔的合作,种种征兆都告诉我,这应该是一部值得期待的电影。
FW:张艺谋拍摄时临时修改剧本会不会告诉你?
严:具体拍摄过程中的事情,我都没有参与,我只是做好我的编剧工作。
FW:你曾说小说家不应该轻易做编剧,那你为什么还会写这么多剧本?
严:现在看书的人很少,而影视剧能让一些原来不看书的人加入到阅读的行列。只不过影视剧同时也会对文学造成伤害,因为文字的美感被影像粗糙化了,作家长期从事编剧工作对写小说会有伤害。
就我个人而言,我其实很想写一些“抗拍性”强的作品——文学就是文学。可能是我精力过剩,才会专门为电影或电视剧创作,但以后这两件事不会再混在一起了。
人物档案
严歌苓 1957年生于上海 当代著名作家
婚后加入美国籍 现居德国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和好莱坞编剧协会会员,曾与李安、张艺谋、陈凯歌等多位著名导演合作,创作过《小姨多鹤》、《天浴》、《铁梨花》、《扶桑》、《继母》(《幸福来敲门》原作)、《梅兰芳》、《金陵十三钗》等多部畅销小说及剧本。被誉为海外华人作家中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
揭秘大导
陈凯歌是电影导师 张艺谋激发创作欲
FW:你的作品一直不断被名导们搬上大银幕,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你的作品如此受到影视圈的钟爱?
严:也许我的作品画面感比较强,也比较会讲故事,所以经常被影视导演看中。
FW: 从陈冲到张艺谋,和大导演合作对你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严:陈冲不但是一位优秀的演员、导演,她也非常喜欢写作,而且有一定的功底。陈冲的第一部电影《青春》恰巧是和我继母俞平一块演的,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而且很快就成了非常要好投缘的朋友。
陈凯歌导演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导演, 在与他交谈合作的时候可以让人调动起非常大的工作热情。他是一个非常懂戏的人,在电影方面陈凯歌导演也算是我的一位导师。
姜文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导演,他和我已经是多年的好朋友。
FW:张艺谋是个怎样的人?
严:我和张艺谋的合作从开始到最后都非常快乐,张导非常随和,是一个很容易接近的人。他有一个“快乐”的性格,精力无限、常常开玩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有时候他讲的故事甚至会激发我去写一些东西。
FW:陆川在电影《南京!南京!》中,也曾用过与《金陵十三钗》类似的故事情节,这件事一直令你心存芥蒂吗?
严:萌芽都来自于金陵女子学院的教务长魏特林女士的日记,她的日记里记了这样一小段,日本人要带走100多个女人,当时避难的20多个风尘女子站出来了,使女学生没有遭到噩运。
我写《金陵十三钗》是在2004年,发表是在2005年,早于陆川的作品,张艺谋买下这个作品也有5年了吧!所以应该是我们在他们之前。
揭秘创作
创作已成生理需求 不太关心经济价值
FW:你有这么多创作灵感,是不是和你的生活经历有关?
严:我12岁入伍做文艺兵,最初跳了一段时间的芭蕾舞,但舞蹈条件还是不够好,就转向舞蹈大纲的创作了。
20岁时,我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担任战地记者,从前线回来后,开始写一些诗歌、短篇小说,并在军区报纸上发表文章。后来我被调到铁道兵政治部创作组任创作员,这一段经历对我的写作非常有帮助。
现在我的先生是一位外交官,他每三年左右就会换一个国家,因此我也就有机会跟着他去更多的地方。这确实为我提供了很多的素材,也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和创作。
FW:你觉得自己哪一部作品对你的影响最大?哪一部经济效益最高?
严:作为一位作家,经济价值不是我最关心的。我的每一部作品都是我投入全部精力创作的心血之作,我都非常珍视。
FW:你是一位非常高产的作家,写作占据你生活中多大一部分?
严:创作对我来说是为自己而写,为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社会成员而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创作现在变成了我的生理需求,一天不创作我都不舒服。
FW:你认为写作和家庭,哪一样让你付出更多?
严:写作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但我同时也是很热爱生活的。我在家里也会点点蜡烛、放放音乐、摆摆鲜花,做一些让人感觉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我们一家人都在乎这种感觉。比如在我们家,吃饭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桌上摆好四菜一汤,会把电视机关上,放一些优美的音乐,然后愉快地进餐。 文/记者 张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