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我始终激进，却喜欢内地从前的斯文
朱玲
新书《审判美国》在内地出版 昨天接受本报电话专访
因为新书《审判美国》在内地的出版，昨天，素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文化顽童”李敖，对内地读者“有话说”。李敖还是那个李敖——记者说某观点自己“难以苟同”，李敖说“一定要同意”；两个小时的电话连线，说书，说时事，说儿子，也不回避争议，也不忘在通话断的那一刻喊“累死了”。
■关于新书：
中国人要了解美国的真相
记者：您在这本书里以“上帝李”身份，去审判43位美国总统，您怎么想到这样的写作方法？
李敖：我借鉴小说的写法，虽然里面对话的内容都是真的。我认为用中文写东西，要有一个好故事，于是我把美国设定成一个接受审判者，写了一个逗哏的故事。
记者：“上帝李”在书中审判的是美国总统，从第一任总统华盛顿，到现任奥巴马，书名却是《审判美国》，这对美国民众而言，是否有失偏颇？
李敖：是美国人民把他们选出来的。所以人人有份。
记者：您这本书的写作目的？
李敖：让中国人了解真相，了解美国的真相。
记者：您写这本书的素材，来自哪里？
李敖：我的资料全部不来自电脑，跟网络无关，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再炫耀的，我不要会电脑，我不要会那点垃圾。我累积资料有50年了。中文很少，大部分英文的。
记者：《审判美国》，有无收到来自美国方面的反馈？
李敖：我的第四个姐姐就在美国。她是天主教徒，她说怎么上帝变成李敖了。
■关于自我：
我已经开始老化了
记者：您总是“斗志昂扬，精神抖擞”。
李敖：爱因斯坦活了76岁零35天。我已经活过76岁，也过了35天，活过了爱因斯坦，已经开始老去，只能做“精神上的爱因斯坦”了。但养生之道可以给你参考——我过午不食。我观察自己的尿液。半夜把玻璃瓶子放在床边，如果有尿就尿在瓶子里，第二天清早看是透明的。
记者：最近还在打官司吗？
李敖：有空就打打官司，挺好玩的。
记者：现在比以前官司数量少了？
李敖：比以前少多了。现在市场萧条，不景气。
记者：在上世纪60年代，您以传统文化的批判者姿态登上文坛。当时有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叫《老年人和棒子》，交棒的问题，年轻人是否能接住，老年人是否愿交出，您是否想过交棒问题？
李敖：我以前从来没得到过棒子，何谈交棒？但是，我认为我的人格最伟大，我把我的人格作为样板传下来就是一个棒子，大家可能没有注意到这点。中国人讲人立言、立德、立功。不说“立言”——迄今我写了2000多万字，并不是说写得多就好。但我本人是“立德”的。我真正地独来独往，不加入任何党，在困境里面不心灰意冷，跟人家斗来斗去，这需要很坚忍的人格才能撑得下去。
我本人始终激进，越老越激进。
■关于内地：
我喜欢以前那种斯文
记者：您会看网友留言吗？
李敖：我不会看。有的朋友看了讲给我听。我的整个感觉就是，大家的语文辨识能力比较弱，完全不晓得我的伟大。
记者：未来您有什么计划？
李敖：一本又一本写大书，为了卖大书，我可以给这个书做宣传，也可能到内地跑一两趟，虽然内地并不怎么欢迎我。
记者：您说大陆人好像并不喜欢您，为什么？
李敖：给我感觉是这样。过分讲真话的人不会讨人喜欢的。2005年第一次到大陆，有人公开写文章，谴责我李敖喜欢吹牛。为什么我喜欢吹牛？因为社会使我没有机会讲出真的我自己。我这是反讽。
记者：你2005年第一次来大陆，第一感觉是什么？
李敖： 1949年从内地去台湾后，到2005年我一直在台湾，没出过门，到今天我活了76岁没有去过外国。当时脚踏进大陆的第一感觉，是人比以前坏了。
记者：此话怎讲？
李敖：以前在北京买一样东西，我就看看不买，店员明明觉得我买不起，还为我倒一杯茶，那个时代的人温柔敦厚的。现在人都变了。我喜欢以前那种斯文。
■私人话题：
我没有传说中那么风流倜傥
记者：您的儿子李戡现在北大念书，他跟您有无提及北大的学习生活？
李敖：没有。我们俩挂钩太多对他也不好，那样会埋没他的努力。大家都认为老子英雄儿子好汉，其实儿子可以单独做好汉。
记者：您让儿子不在台湾，而是到大陆念书，有无“落叶归根”的情结在起作用？
李敖：“落叶归根”，落的应该是我这片叶子，不是我儿子。我让他来北大，可能隐含了我对台湾的抗议，隐含了未来大陆对年轻人的发展更好一点。
记者：您“审判美国”，有没有进行自我审判，压榨一下自己骨子里的“小”？
李敖：已经审判过了，我在“牛棚”的时候，五年四个月整天审判自己，时间够充足了。
记者：那自我审判的结果？
李敖：一般人都会随波逐流，我不肯随波逐流，也不肯一个人生闷气，也不肯敲桌子打板凳，也不肯跳河。我一个人每天工作16个小时，晚饭也不吃，辛辛苦苦的，快快乐乐的。
记者：没有“不怎么样的”？
李敖：不怎么样的，本来没有，后来害我身体动过一次手术，就变得真不怎么样了。
记者：您刚才提到每天工作16小时？
李敖：我从小就喜欢看书，我一边看书一边拆这个书，把书分好几块，资料一直跟着我走，所以我变得很渊博。看过的东西能够记住，也能够归纳到一起。方法不好的人看书，都是瞎看。
记者：内地有些出版物，关乎您的私生活，让人读来觉得您比较自私。
李敖：那些书不是我写的。有一本叫《李敖论男女》，整本都是假书，不是我写的。还有些别人写我的，我没话讲。关于我的这一部分，有些事情不是真的，是吹牛的。我跟女人的关系，没有别人所写的那样风流倜傥，没那事，我没那么风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