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没有华丽的包装就没有明星的商业时代,一个来自苏格兰偏远小镇,年龄有点大、长相有点糟、打扮有点土的失业女子,以她内心的强大和面对生活坦然微笑的勇气,征服了世界。她的名字叫苏珊。
从不被看好的早产缺氧婴儿,到受尽嘲笑的“傻子苏珊”,从被家人小心呵护的多病宝宝,到坚强独立走上英国达人秀的舞台……苏珊大妈以风趣自嘲的亲笔自述,给读者展示了她47年的人生之路。她告诉人们,只要不放弃梦想,有多少辛酸就会有多少精彩,坚持着是美丽的。
童年:爱尖叫的卷毛头
我的故事真正始于1961年4月1日,我出生的那天。
当我的母亲挺着大肚子来到班古尔医院时,山坡被金色的水仙花装点得明亮活泼,眼前的一片春意令她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放松。她当然有理由焦虑。过去23年里,她生了8个孩子,可在45岁那年,她怀上了我。医生认为这个年纪生孩子太危险,建议她做人流。然而,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我母亲是万万不会考虑的。她希望给这个新生命一次机会。
我的出生比预产期提前了2周,母亲遭受着高血压和水肿的双重困扰,医生不得不紧急执行了剖腹产。当母亲在麻醉剂效力过后醒来时,医生正严肃地看着她。
“你生了一个女儿。”医生告诉她,“孩子很小,呼吸有点问题,所以我们把她送进保育箱了。”
当父亲出现在母亲的病床前时,她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妙。
“她缺了一阵子氧。”他说。
尽管他尚未来得及说出那个词,我的母亲,作为一位聪明的女子,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我在保育箱里待了几周后,医生才允许父母带我回家。他们说,围产期缺氧可能会让我的大脑受到点影响,“最好接受这个事实,苏珊可能不会有所成就,所以不要对她期望太高。”
我相信,他们是出于好意,但我认为他们不该那么说,因为没有人能预言未来。
他们不知道,我是个充满斗志的人,我一生都在努力证明他们看错了。
尽管当时我还很小,但我的大嗓门足以把大人吓个半死。我的咆哮声能令父亲接连好几个晚上无法入眠。他常冲我喊,让我闭嘴,为此还惊动了邻居。每天早上,我那刚刚取得教师资格证的23岁的大姐玛丽负责给我洗澡,帮我穿衣。邻居看见婴儿车里的我都忍不住夸我是个可爱的卷毛头。可那是因为他们没在晚上领教过我哭声的厉害。
家里至今还保留有一幅妈妈抱着我的照片,照片里的我才6个月大,戴着一顶小棉帽,穿着一件白色上衣,脚上套着小靴子,非常难得地正在睡觉。妈妈看起来相当瘦弱。看得出,她身体不好,但她有着坚定的眼神。她看起来是个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依然有坚持生活下去的动力的女子。她双手紧紧搂着我。对我来说,这张照片恰如其分地反映了我们母女俩的关系。我的妈妈指引着我,而我依赖她。她是我人生的指南针。
小时候,我经常被父母带到医院复诊,每当临近下一次体检的预约日期时,家里的气氛都会发生变化。我那过去总是边做家务边唱歌的母亲,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我向她提问时,她也变得特别有耐心。我还受过矫正牙齿之苦,得过热惊厥症,很晚才学会走路。我在爱丁堡皇家儿童医院做过许多身体检查,包括因为疑似脑膜炎而做的腰椎穿刺,还因为癫痫而进行过脑部扫描。
我被诊断出有多动症,还有学习困难症,因为我很容易分散注意力。拿今天的话说,这可能叫注意缺陷多动障碍,但在1960年代,人们这方面知识匮乏,多动症往往会被当成精神病那样治疗。我坚信,他们给我打上那样的标签绝对大错特错,因为我父母对这种疾病心有余悸。在那些年月里,学习困难症还被看作是件耻辱的事。
有一天,我不得不跟家人一起去皇家儿童医院,以便做所谓的“评估”。
“‘评估’是什么啊?”我问。
“是一个测试,看看你适合去上哪种学校?”她告诉我。
我很不喜欢这种说法。所谓的测试,无非是大人们给你一些玩具,再从你手中拿走。这一次,他们让我把各种形状的积木对号入座,塞进一个有各种形状镂空的立方体盒子里。一宿没睡的我,那天觉得很累,把这些积木全塞进盒子里,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整个过程中,一直有个秃老头盯着我,后来,我听见他跟母亲谈了一会儿。谈话间,“边界线”这个词不断从他口中迸出来。后来,他跟母亲握了握手说:“我打赌苏珊将来能和正常人一样。她只不过是累了。”
听了这话后,母亲看起来挺高兴。她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回家路上,还给我买了糖果。父亲下班回家后,母亲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他高兴得把我抱起来,还轻轻地搂了搂我。
“边界线是什么意思啊?”那天夜里,母亲跟我道晚安时,我问她。
“意思是你可以跟你哥哥杰拉德上一样的学校了。”她说,“你不用去特殊学校。”
换句话说,我通过了测试。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一点。
母亲:苏珊你给我站起来
母亲照顾了我人生的大半辈子,她是我的守护者,就像磐石一般给我依靠。她把我看作是一只折了翼的小鸟,小心翼翼地将我包裹在襁褓里,看护着我。
我母亲个子小小的,性格却异常坚强,就好像一颗小钻石。她身上固有的那种能量似乎在父亲逝世后消退了一点,他们在一起已经63年了,经历了各种风雨。父亲去世的时候,似乎母亲的一部分也随着去了。后来姐姐凯瑟琳、迈克尔舅舅也相继去世。妈妈一下子失去了丈夫、女儿和弟弟。
母亲就这么一步步衰老了。一开始,她的视力衰退,然后是她的头发,但是她从未失去的是敏捷的头脑和幽默感。当她行动越来越不便时,我们装了个座椅电梯,妈妈总会在它往上走的时候敬礼。但是渐渐地她开始越发衰弱,健康状况急剧恶化,必须有人24小时在家里照顾她。
2006年的圣诞,妈妈告诉我,这会是她最后一个圣诞节。“苏珊,我活不了多久了,”她告诉我,“我希望你能照管好这个房子,照顾好小猫‘鹅卵石’,还有记住,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
我一直没有理解她为什么要说最后那句话。我想她是想告诉我,要跟她一样坚强。
“答应我,你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来度过人生。”她说。
2007年的1月6号,她被送往医院。我每天都去看望她,但她只是不断地对我说:“苏珊,回去吧,请回家去吧。”
这感觉,好像是她想让我尽快习惯没有她的生活。
我其实应该已经预料到了死亡的来临,但是当那个周五,妈妈快要去世前的那会儿,我还是感到无比震惊。她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躺在那儿的是我的妈妈,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能意识到我在她旁边。我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她并不痛苦。所有的气力都似乎在慢慢离开她的身体。就在她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变得非常蓝,闪烁着一种光芒,好像是看到某种神圣的东西。不管她看到了什么,那必定是让她快乐的东西,也许是我的父亲,也许是圣母,我不知道,但我确定的是,那一定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那种感觉很安宁,甚至令人愉悦,因为她看起来很愉悦——绝对是愉悦。
妈妈逝世于那天一点半。
我回到空荡荡的家,告诉了“鹅卵石”发生的一切。
“奶奶不会回来了。”我说。
我从未独自生活过,妈妈把我们的生活一直照顾得很好,她不仅仅管理这座房子,还打理家里所有的财政问题。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对付那些账单,甚至不敢开暖气,因为怕自己付不起账单。我也不知道如何去领自己的社会福利金……家里的万事万物似乎都在提醒我,母亲已经不在,甚至当我穿衣服的时候。以前,她总会检查我每天要穿的衣服,确保我看起来得体,在我出门时,她还会让我在她面前小小地转上一圈。现在她再也不在那儿检查我穿成什么样了,所以我也不再关心自己的打扮。
母亲一直很爱听我唱歌,但是,她现在也不会再听我唱歌了,所以我也不再唱。
只有我和“鹅卵石”两个的房子很安静。“鹅卵石”非常想念我妈妈。晚上,她会钻进妈妈的房间,躺在床上,爪子紧紧抓着妈妈过去一直穿的居家服。白天她就躺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孤独地抬着头,看着妈妈经常坐着的地方。
我和妈妈总爱一起看电视,但是现在我连看电视都没有了兴致。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情景喜剧变得一点也不好笑,达人秀也不再吸引人,因为再没有人和你一块评头论足。
我的生活失去了重心。我会经常在瓢泼大雨中独自走很长很长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长时间的步行会给你带来一种节奏,就好比节拍器发出的那种嗒嗒声,让你的思绪也跟着有秩序起来。
尽管母亲已经不在我身边,但是我开始渐渐觉得,她的精神依然陪伴着我。
在家里,我有时会感到非常悲伤和孤独,于是我就会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那个钟,这是我用自己生平唯一一笔奖金买给妈妈的。金色指针在玻璃表盖下滴滴答答地走着,也滴滴答答地带走了我的生命。
墙上挂着的画是妈妈照着我小时候的一张照片画的,画中我还坐在一部童车里。有一天,我开始想,如果妈妈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会说什么?
答案清晰地传来,就仿佛她对着我的耳边说话:“苏珊!赶快给我站起来,做点什么!”
英国达人秀:那晚发生了什么
海选前那个晚上无比漫长,胃里翻江倒海了一整夜。天色未亮,浴室里冷冷的,我呵出的气在镜子上结成了一层水雾。我的头发老是不听话,我尝试用吹风机,结果却吹成了一个大毛球。我有件不错的连衣裙,金色蕾丝配上腰际的金色绸缎蝴蝶结,是我一年前为了参加表亲的婚礼特别添置的,当时配的是白色皮鞋和肉色丝袜。但在这个早晨,我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决定穿黑色连裤袜。黑丝袜、金色连衣裙、白鞋,我的上帝,苏珊,这算哪门子搭配?
我跟“鹅卵石”道别,可她在壁炉前睡得很香。走出家门前,我摸了摸颈间的金项链,链子上坠着妈妈的结婚戒指。戴着这条项链能让我觉得妈妈离我很近。
有时,当我回忆起那个时刻,总觉得那时应该出现一些暗示我的命运即将发生改变的先兆。可正好相反,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下着雨的、灰蒙蒙的早晨。我是彻底疯掉了吗?走在过去上学的必经之路上,前去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所有关于我要做什么的疑惑,一股脑儿占据了我的脑海。在我努力躲开大小水坑、匆匆赶路的同时,一半的我在偷偷希望自己能回到温暖而安全的家中,另一半的我却心急火燎。巴士已经到站了,我只好疯狂地追赶——这大冷天的,尤其是我还踩着3英寸高跟鞋,两脚湿漉漉的,实在不容易。爬上车后,心怦怦直跳,脸颊通红,头发成了黏糊糊的一团。
到了格拉斯哥时,正是早高峰时间。我急得一会儿看表,一会儿望向窗外。离得老远,我已经能看到会展中心的房顶,不过,我感觉它并没有渐渐向我靠近,反而越离越远。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乘错车了,这才拨开车厢里的人群,跳下车。我坐上了随后开来的第一辆车,但那辆车的方向也不对。这时我开始惊慌了。“镇定啊,苏珊。”我对自己说,很幸运,我有张交通卡,因为那天早上我总共换了6辆车才抵达目的地!
我收到的海选通知书上说,海选定在九点半开始。但接待处的小姑娘反复看了她手中的名单后说,九点半这一场海选的名单里没有我,“你得在候场区等着。”
候场大厅温暖明亮,聚集了一群群人,就像个大马戏团,被叫到的选手离开候场区时,现场的气氛总会霎时变得紧张,轻声交谈的人也会突然默不作声。你会看到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回来,有些哭泣,有些怒骂,有些欣喜地尖叫!看到在海选中得了“Yes”票的选手晋级,那感觉很棒,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开始怀疑,还会有名额留给我吗?
我出发得太早,而且随身没带吃的,我都能感觉到我的胃在翻滚,但我对自己说,我还是等在原地吧,我可不能冒着错过叫号的风险离开去找吃的。一对跳舞的组合离我很近,她们打开了她们的午餐盒,我当时一定忍不住盯着她们的食物看,因为其中一个姑娘问我:“你想来一块三明治吗?”三明治很好吃,我一口就吞了。
晚上7点半,我终于听到了工作人员报我的名字。那一整天,我其实都没怎么感到紧张,但现在,我心里突然如小鹿乱撞。等了那么久,突然我就没有时间了。我告诉主持人安特、戴克我斗志正旺。但事实上我双手直抖,口干舌燥,很想上厕所。
我对自己说:“好吧,你要么厚着脸皮表演,要么紧张得在众人面前丢脸,但看在老天的分上,不管怎样,你现在都得上台去!”于是,我大踏步上了台,双手紧贴屁股——这个来自布莱克本的老娘们儿,顶着鸟窝头,穿着金色连衣裙,双膝打着颤就这么登台了。
舞台上灯光很强,一开始我根本看不见台下的评委。当西蒙·考威尔开始跟我说话时,我才发现,他在我右前方,阿曼达·霍尔登在正对面,皮尔斯·摩根在我左前方。我激动地摇摆了一下,那是冲着皮尔斯去的,因为我很喜欢他。皮尔斯却瞪着我,双唇紧锁。后来我得知,当时评委们的情绪都不太好,因为他们辛苦了一天,却没见到什么亮点。
我听见观众群中传来几声嬉笑。我意识到,已经有人开始嘲笑我了,但我这辈子被嘲笑的次数太多了,因此很擅长冷面置之。我要唱音乐剧《悲惨世界》中的插曲《我曾有梦》。因为我觉得这首歌说出了我的感受。我刚失去了母亲,仍然面对凄凉孤单的未来无所适从。我很寂寞,也很沮丧,因为我觉得我的生活不会改变了。这是一首很有力量的歌曲。
当前奏响起时,我头一次意识到,我面前的观众竟有这么多!足有成百上千人,坐在评委身后,一排接一排,望不到边际。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瞧瞧她!屁股大得像个车库,头发乱蓬蓬像个拖把,连牙齿估计也是假的吧?居然还想当歌手?她怎么可能会唱歌啊!好了,你快唱吧!”
于是我张开嘴巴,开始歌唱……
我曾怀揣的梦想已远去……
当第一句歌词唱完时,我就知道人们的敌意之墙已经开始坍塌。身体里所有因为嘲笑而紧绷的肌肉,好像随着一声快乐的叹息突然放松下来,令我的歌声飞扬。
我曾梦想爱将永远不死……
当歌声飘向观众时,我能感受到人群回应给我的能量,而这股力量被注入歌中并随之流淌。
酣畅淋漓唱到高潮,我才意识到盘旋于耳际不绝的嗡嗡声,居然是掌声和喝彩。我干得漂亮极了!随着情绪不断高涨,集中注意力来唱好整首歌的最后一段竟变得无比艰难。全场的掌声和跺脚声太响亮了,以至于我都没法听清背景音乐的最后几个音符。人们都站了起来!台下一排又一排的陌生观众朝我欢呼叫好。
面对这空前的赞美,我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情不自禁之下我做了一个平生从来没做过的动作,希望借此传达心中的感激。在离开舞台时,我向台下所有的观众们献上了一个飞吻。
被兴奋和喜悦冲昏了头脑的我,竟然彻底忘记了评委这件事。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快回来!”
于是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傻瓜,赶紧来了个180度大转身,居然见到评委们也都站在那里。我心想:慢着慢着,好像不大对劲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第一个发言的是皮尔斯:“毫无疑问的是,你是我参与这个节目三年来见过的最大惊喜。之前你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地笑着说‘我想成为忆莲·佩姬那样的明星’时,所有人都在讥笑你的不自量力。但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嘲笑你了……”
这段话到了我的耳朵里,只剩下“所有人都在讥笑你”。
一巴掌就把我从天上打落到地狱。
第二个说话的是阿曼达·霍尔登:“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你的情况下,你今天的表现实在令我太激动了。我真诚地相信,我们所有人都会反省不该以貌取人……”我只听见了:“所有人都不看好你”。
又是一记重拳。
最恐怖的就是听西蒙的评语了,因为他总是毫不留情地说出真相。他说:“苏珊,从你站上舞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将大饱耳福。我猜得一点儿都没错!”
“噢,西蒙!”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竟然说得那么幽默,毫不苛刻。
“你是头小老虎,我说得没错吧?”
“我也不知道啊,”我含糊地回答着,还傻气地扭动了一下,真希望大家没误会我的傻动作。
皮尔斯率先表态:“我给她评审生涯中最毫无保留的一票支持!”
我又做出了令自己不敢相信的一件事,我竟然又给了他一个飞吻。
然后阿曼达说:“晋级,毫无疑问!”
剩余不多的理智告诉我,根据比赛规则,获得两票支持就意味着我将晋级下一轮选拔。
“你确定,阿曼达?”我迟疑地说。
然后西蒙说:“苏珊·博伊尔,高昂起你的脑袋,回到你的小村庄去吧,三票支持通过!”
事实上他说的我一点都没听到,因为整个剧院又再次沸腾了,我激动得手舞足蹈,但随即想起自己还在舞台上,好歹也该有些淑女的模样,于是赶忙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不过我的淑女形象也没能保持多久。刚下舞台,我就一把抓来安特和戴克,给了他俩一个熊抱。他们重复着评委们的评语,把我乐得屁颠屁颠的,就像个上下扑腾的溜溜球……终于,工作人员说我可以回家了。我问:“现在几点了?”
“12点刚过,”她说。
“半夜12点?没搞错吧你!我都错过末班车啦!”我哀号说。
“别担心,我找人帮你叫辆出租车,”制作人安慰我说。
“但我家离这儿要20多英里呢!”我哪儿来那么多钱付车费。
“没关系,我们会帮你给车钱的。”她再次向我保证。
城市在黑夜中安静极了,计程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驶,我不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随着格拉斯哥的昏黄灯火在身后逐渐远去,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在我心里越来越强烈。我恨不得立刻找个随便什么人,告诉他刚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好像只有讲出来,这事儿才真的发生过似的。
在清晨的寒意中,我瑟瑟发抖地推开家门,打开门厅的灯。电话就摆在那里,几天前从听筒这端我获知要去参加海选的消息时,激动地在房间里大呼小叫的样子就在眼前。“鹅卵石”跑来蹭着我的双腿打转,我们进了厨房,我给她盛上晚了很久的晚饭。然后打开暖气,陷进沙发里。终于可以脱掉高跟鞋,动一下酸胀的脚趾头。我已经彻底筋疲力尽了,却还不想上床去睡觉,生怕闭上眼睛再次醒来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吃完晚餐后,“鹅卵石”溜进房间,跳上了我的大腿。
“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干了些什么,”我轻轻地说,捋着她背上的毛。等到她眯起眼睛进入梦乡之后,我告诉了她今天发生过的所有的事。
摘自《天生达人》苏珊·博伊尔 著 狄雯颉 李鸣燕 张悦 译 译文出版社2011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