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复原图
北京市房山区周口店龙骨山猿人洞,著名的“北京人”化石由此出土。
北京猿人用火示意图
2011年初夏,当刘武、同号文两位中国学者,在瑞典乌普萨拉大学博物馆打开近一个世纪前封存的周口店化石的时候,往事像一张老照片,逼真地展示在眼前。
震动世界的两枚牙齿
19世纪末,欧洲学者就开始了在亚洲寻觅古人类的历程。到了20世纪初,西方学者中出现了一种假说,认为中亚很可能是孕育人类的“伊甸园”。一时间,西方学者纷纷涌入亚洲。其中,瑞典人安特生在中国取得了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收获。
1914年,时任瑞典地质调查所所长的安特生,受北洋政府的聘请到北京出任农商部矿政顾问。在华10年间,他除了矿政专业外,在考古发掘上也花费了不少心思。1918年,一条线索将安特生带到了周口店。对龙骨山进行了三天考察后,他开始组织在周口店进行小规模挖掘。然而3年间他并未找到人类化石。
1921年,安特生的“后援”来了,刚刚获得博士学位的古生物学者师丹斯基,来到中国协助安特生的挖掘工作。同年,在一位当地老乡的指引下,“北京人”的“洞府之门”,向他们打开了。此后,师丹斯基在这个地点,挖到了周口店出土的第一件人类化石——一枚臼齿。
1918年开始,从周口店以及中国北方其他地区出土的发掘材料,源源不断地运往瑞典,先后共400余箱。乌普萨拉大学古生物博物馆及斯德哥尔摩的东亚博物馆两家瑞典博物馆,就是靠着周口店出土的化石而名气大增的。1926年,师丹斯基在乌普萨拉大学清理从周口店运来的发掘材料时,又发现了一枚前臼齿,这是最早的两枚牙齿。
瑞典人早期在周口店的发掘工作是在瑞典皇家的支持下进行的。安特生在华的考古经费主要来自瑞典科学研究委员会。这个委员会的主席就是当时的瑞典皇太子,后来的国王古斯塔夫六世。
1926年,瑞典皇太子访华之际,安特生正式宣布两枚牙齿的消息,从此周口店引起世界关注,“北京人”作为早期人类的代表,也为世人所知。
1974年到1979年间,我国旧石器学者黄慰文曾“坐镇”周口店主持日常工作。这5年间,他一边主持工作、接待要人,一边整理周口店的历史文件,并协助贾兰坡撰写《周口店发掘记》。由于与周口店的“亲密”关系,他常常被媒体询问“‘北京人’的头盖骨到底在哪里?还能找回来吗?”1977年,他从一位瑞典客人那里得知,上世纪50年代,师丹斯基在清理周口店材料时,又发现了一枚人类牙齿——一枚前臼齿。
失落的“北京人”化石
周口店的发掘工作,1927年是一个分水岭。这期间在加拿大人步达生的主持下,大规模发掘正式开始,中国学者也参与到发掘工作中。1927年到1937年是周口店发掘的黄金时代,共采集1221箱发掘材料,其中人类化石近200件,包括5个较完整的头盖骨和多件头骨破片。这一阶段的发掘经费主要由美国支持,瑞典人由于种种原因未参与此阶段的发掘。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北京到周口店的交通中断,周口店十年的黄金期就此结束。
1941年,美国对日宣战的第二天,日军便占领了北平城内的美国机构,其中包括曾经存放“北京人”化石的协和医学院。从此,近200件“北京人”化石全部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多年来,老一代学者曾从战乱后残缺不全的文献以及经历者的回忆中寻找线索,寻访失踪化石的下落,均未能如愿。
时至今日,寻找“北京人”,依然是一个国际热点话题。
黄慰文说,那是个战乱年代,时间也过去那么久了,种种“北京人”重现的惊人消息,有些是人们美好的愿望,有些不过是媒体的炒作。在他看来,在一个战争年代,一个非常时期,“丢失了恐怕就丢失了,再也难以找回”。年过古稀的黄慰文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重燃希望的第四枚牙齿
因此,2011年初夏,瑞典乌普萨拉大学在清理1920年前后的周口店发掘材料时,意外地鉴定出了保存于瑞典的第四颗牙齿时,新的希望又出现在人们面前。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周口店的发掘工作重新开始。“从1949年到1966年十几年间,发掘出的人类化石只有6枚单独的牙齿,一件带有一枚牙齿的下颌骨前部和一个头盖骨的前部和后部。”中科院院士、古人类学家吴新智说,“这是目前国内仅存的‘北京人’化石材料。”
周口店运去的发掘材料,曾让瑞典的古生物学家们一度忙碌起来。然而,清理工作在师丹斯基发现了第三枚牙齿后不久,就日渐荒疏了起来。近两年,瑞典人再次“想起”了尚未清理的几十箱材料。几个月前,清理工作突然出现“惊人”发现,一个未成年人的头盖骨惊现于人们面前。荒疏多年,面对如此“重大”的发现,瑞典人决定邀请中国专家前往协助鉴定。
这是自1918年以来,中国学者第一次正式受邀参与运往瑞典的周口店材料的清理、鉴定工作。接到邀请,我国古人类学家刘武、古哺乳动物学家同号文,一起前往瑞典。
两位经验丰富的学者到场后,通过对头骨形态、出土层位及伴生的哺乳动物化石进行分析后,很快就得出结论,这个幼年头骨,应该是考古中常见的晚期“混入品”。
既来之则安之,在瑞典期间,刘武、同号文与瑞典学者一起,对周口店的材料进行清理。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短短几天的工作,两位学者居然不虚此行,有了意外的收获:第四枚牙齿——一枚人类犬齿,出现在眼前。
“这是目前存世的11枚‘北京人’牙齿中,唯一一枚犬齿。”刘武对笔者说,目前这颗牙齿在科学上的价值,还有待进一步研究。从学术上说,每一件新材料问世,都有着难以估量的潜在价值。早年的研究,由于研究水平、方法、思想有着时代的局限,“如果那些化石不丢失的话,以现代手段重新进行研究,应该会有新的收获”。因此,这枚牙齿的出现使人们对瑞典未开封的40箱物品燃起了新的希望:从这40箱中,我们还能找到些什么?
“当我们打开当年封存的箱子时,那场面颇为感人。”刘武说。
上世纪20年代的香烟盒、洋铁罐包裹、存放着化石;繁体中文、老式拼音与英文对照标签,书写工整……
一段尘封的历史,清晰地展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