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金刚3》(以下简称《变3》)全球票房逼近10亿,远远超越了第一部和第二部的票房成绩。和《哈利·波特》塑造的“90后”10年记忆不同,迈克尔·贝用5年的时间,为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观众打造了一场视觉旧梦。全球的观众在消费他们的童年记忆和钢铁梦幻的同时,也在消费好莱坞的价值观与成就感,况且迈克尔·贝是那种将娱乐电影彻底娱乐化的导演。
《变形金刚:赛博坦之战》是“孩之宝”公司一系列变形金刚游戏之中最为热卖的产品。迈克尔·贝将这一部分作为《变3》的引子,在这场汽车人和霸天虎的殊死内战中,汽车人处于劣势,领袖御天敌驾驶一架载有能量柱的飞船逃离赛博坦,但坠毁于月球,引发了美苏两国的登月热。太空桥可以实行星际传输,而能量柱是组成太空桥的必要物质,霸天虎先于汽车人取得,将火种接口断开的御天敌留在月球,以引诱擎天柱前来相救。切尔诺贝利核泄露事件使能量柱存在的消息浮出水面,擎天柱救出御天敌,不料御天敌已经站在霸天虎一边,利用散布在世界各地的能量柱试图将赛博坦传输至地球,把人类作为复兴赛博坦的奴隶劳工。山姆和新女友卡莉再次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在芝加哥,人类和汽车人结成同盟,粉碎了霸天虎的阴谋。
《变3》比起第一、二部来,胜出之处首先是故事的复杂程度有所超越,甚至出现了上一代汽车人领袖御天敌的倒戈,这种“无间道”式的创意放在钢铁肌肉充斥的大片里略显单薄,但显然故事是没有必要抢走太多“金刚”风头的。其次创造了更多的“变形金刚”角色,比如可以变换成红色卢森宝亚美洲豹机场消防车的人形机器人“御天敌”,可以变换成红色法拉利458 Italia的人形机器人“幻影”,可以变换为旋翼式直升机的鸟形机器人“激光鸟”等等,这些身上千万个零件一齐转动变形的“金刚”现身,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最后是战争场面力求宏大逼真,比如芝加哥大战那一场戏,小股士兵从城市上空降落的镜头,并没有采用背景后期合成,而是动用了伞兵拍摄完成。甚至有人认为这一部的战争场面接近斯科特的《黑鹰坠落》。当然,若是考虑到整部片子的情节和氛围,它距离第一部还有很大的距离。因为《变1》给人的新鲜感已经消耗殆尽,《变2》令人昏昏欲睡,《变3》即使全部继承第一部的优点,也只能说守成有余,何况它又没能推陈出新。即使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它在影史的地位,也远远不及划时代的《星战》系列和《阿凡达》。
但是,大部分的观众进影院观看《变3》,都是为了重温童年的记忆,所以情节有点薄弱、女主角有点讨厌、“金刚”们一打起架来就分不清是谁、黑白两派脸谱化等等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毛病。变形金刚带来的童年记忆,实际上隐藏着我们童年接受的价值观念,但是因为过于熟悉,我们往往无视它的存在。
好莱坞的大片,特别是要出动军队的动作大片,几乎都是和美国军方合作的,它在自然或不自然之中渗透着意识形态,甚至是《阿甘正传》这样的剧情片,也传达了一个温馨的“美国梦”。对于《变形金刚》这样的科幻片来说,它传达的意识形态并不温情脉脉,而是充满了美国式粗糙、天真的英雄激情。
比如“变形金刚”所变换的汽车、飞机,已经打上了美国汽车文化的烙印。霸天虎一派的变形和伪装,多以战斗机、手枪、坦克等军用攻击型武器形态出现,暗示着这一派挑起战争、灭绝其他种族的狼子野心;汽车人一派一律以民用机械示人,卡车、客车、跑车、救护车,暗示着它们保卫人类、捍卫和平的博大胸怀。汽车人第四代领袖擎天柱的变换形态是Peterbilt 389重型卡车,这类卡车在美国家喻户晓,拥有超级强大的拖载能力和操控性,它的亲民性和威严感无可替代,车身上有红蓝两色装饰,正是美国国旗颜色的运用,这一切令它成为当之无愧的美国式领袖。
比如美国国防部为摄制组提供了大量武器,使影片带有推销传统及概念武器的同时宣扬美军作战能力的色彩。“约翰·斯坦尼斯”号航母算是电影中最昂贵的道具;MH-53系列直升机,是美军目前重量和功率最大的直升机,在电影里负责运送特种部队队员;E-3A“望楼”是美国波音公司研制的全天候远程空中预警机,总是最先发现“敌情”;C-17“环球空中霸王Ⅲ”新型运输机,负责在第二部里将擎天柱送往埃及;美国海军“海狼”级多用途攻击核潜艇,监视被沉下海底的威震天的行动;在金字塔之战中,红蜘蛛化身的F-22“猛禽”战斗机与6架F-16CJ战斗机鏖战,后者借助E-3A预警机的指引,先对F-22实施电子信号源压制,然后用导弹进行攻击,使红蜘蛛落荒而逃;第三部中的武器亮点莫过于博德曼飞行服——海豹突击队员从飞机上弹出后,竟然如同蝙蝠一样张开“飞翼”,在摩天大楼中穿行,这全凭该飞行服之功。
比如男主角干脆叫“山姆”,如果《变形金刚》再有五六部,那么他则是当之无愧的“山姆大叔”。山姆是从小看着动画片长大的一代,当然他看过的动画片也一定包括《变形金刚》,在第一部里他是个没有肌肉也不够帅但千方百计要博取美女青睐的躁动高中生,第二部里上了大学,和几个哥们儿研究火种源里的信息,第三部开始苦苦求职,毕业三个月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做做收发室老大爷的角色……这一切并没有阻止他拯救世界。他是一个典型的美国青年,乐天、青春、有点傻,也不失正义感和责任感,而且这个找工作都成问题的平凡男孩动辄拯救地球和人类,也透露了美国人谦虚面孔下心灵的自恋。
比如剧中直接涉及的“阴谋论”比较过瘾地满足了大众的猎奇渴望,第一部里胡佛水坝成了“威震天技术开发研究院”,第二部里早在金字塔时代“变形金刚”就和地球人有过联系,到了第三部,有关登月计划和切尔诺贝利核泄漏的争论则是直指美苏争霸的不太隐晦的“隐喻”。当我们发现山姆的身份是犹太人时,也许会对整部片子的主题进行深层次的思考。纳粹对待犹太人,正如霸天虎对待地球人,霸天虎强调地球人是“小虫子”般的低等生物,只配做奴隶,而汽车人对待地球人则强调“万物生而平等”,“自由是每个生命的权利”,这很显然是美国人的信念体现。这两种意识形态的对立终究导致了两个国家的全面对立,美国在二战结束之后,很快将苏联确立为“集权主义”的“新式纳粹”。于是,犹太人的身份代表着一个弱小种族的生存权问题,而如何对待一个弱小种族是区分意识形态的条件,这样看来,影片的用意不言而喻。
意识形态就是洪水猛兽吗?美国大片里或隐或现的意识形态,并没有让人起座离席。这样的宣传方式,也可以说很用心很巧妙,像《壮志凌云》这种表现飞行员生活的励志片,上映后引发了全美大规模的参军热,简直可以称之为“爱国主义”影片了。在电影中渗透意识形态并不可怕、可恶,关键是要渗透得巧妙无痕,我们国内的科幻片是少得可怜的,更糟糕的是仅存的几部片子要么没有价值感和信仰地一通乱打,要么干脆模仿美国的文化、美国人的价值观、道德感,搞出来一个四不像的东西。像《变形金刚》这样模式成熟的科幻大片,也许我们的眼睛不能仅仅盯在奇观上。(荣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