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早期基督宗教神学体系建构中的希腊化因素

　怀疑主义对多神教信仰的批判、新柏拉图主义对超验实在的推崇和斯多亚学派对逻各斯观念的解释，都为基督宗教作了观念上的铺垫。

　　在基督宗教早期信仰体系和神学体系的形成中，古希伯来宗教和古希腊哲学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应该说，“两希”传统与基督宗教诞生的历史条件密切相关。1世纪前后的罗马帝国，拥有广阔的疆域和多元的民族文化。孕育其中的基督宗教，在直接秉承希伯来—犹太教信仰传统的同时，也从希腊哲学中汲取了大量的思想。正是在与希腊哲学的交流与对话中，基督宗教不仅丰富了神学表达形式，而且为其社会合法性找到依据。

　　希腊化因素强化了基督宗教的世界意识。从诞生之日起，基督宗教就在渲染其世界意识。一方面，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犹太教形成了建立在上帝的超越性和普遍性基础上的一神论信仰，早期教会强调自己不同于犹太教的新的信仰身份，教徒不再限于以色列人而可以是所有人；另一方面，从公元前4世纪开始，罗马逐步在政治上受到希腊文化的影响。罗马帝国建立后，出于政治和安全的考虑，需要一种整体意识，“要求帝国的权力普及于整个世界”，以便在广阔的帝国疆域内逐步形成“与个别的民族历史相对立”的“世界历史意识”。世界历史意识不仅强化了罗马帝国的统治，也为基督宗教的传播提供了条件。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蒂利希宣称罗马教会“追随罗马帝国”，并接受了它的“遗产”。

　　希腊哲学为基督宗教神学思想的表达提供了理论资源。在耶稣和使徒时代，基督宗教信仰的基本原则和核心观念已经确立，但在罗马帝国的传播尚需解决诸多理论和现实中的难题。例如，如何回应政治的责难和哲学的批判？如何阐释信仰观念？如何建立起神学体系？早期基督宗教神学家赋予希腊哲学以相当高的地位。在他们看来，怀疑主义对多神教信仰的批判、新柏拉图主义对超验实在的推崇和斯多亚学派对逻各斯观念的解释，都为基督宗教作了观念上的铺垫。他们还积极地运用希腊哲学的观念和方法来建构系统化的神学体系，解释上帝及其本质等核心信念。例如，他们借鉴希腊哲学关于本质、存在、逻各斯等概念，论证上帝的唯一、不变、永恒和无形等神性，阐释当时引起广泛争议的三位一体论和耶稣的身份地位等问题。虽然这种借鉴牵强附会，也遭到一些神学家的抵制，却为基督宗教引入希腊哲学资源开创了先河。

　　基督宗教通过与希腊哲学的对话来建构在公共层面上的合理性诉求。在1世纪前后，基督宗教以相对独立的形式在罗马帝国传播，由于被视为对帝国的威胁而遭到迫害，并在理论上经受着激烈的批判。如何应对迫害与责难而为自身提供合理性辩护，成为摆在早期教会与神学家面前的难题。他们运用希腊哲学来“作为辩护基督宗教的基础”，以便向“受过教育并有思考力的罗马人”阐释其信仰体系。采用这种与希腊哲学“联姻”的方式，无论其效果如何，都表明了一种在“有教养”的罗马人所崇尚的理性框架内讨论信仰问题的态度。这种方式在当时十分必要，它说明基督宗教信仰并不是非理性的。在二三世纪的大多教父哲学思想中，希腊哲学传统具有重要影响。正是由于这些教父哲学家的努力，基督宗教在早期发展过程中有了一个“正式合理的思想平台”，并被推广到公共生活之中。无论其初衷如何，但能够以开放的精神与其他思想体系展开对话，吸纳并保留其他文化的优秀成果，是早期基督宗教兴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翟志宏（作者单位：武汉大学哲学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