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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与胡愈之的友谊:通信8年后才见面

2011年09月15日 19:44 来源:人民政协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巴金与胡愈之 

  李树德

  在巴金先生走过的101年人生历程中,与许多文化巨人结下真挚的友谊,他们像相互辉映的星座,由于这种互相辉映的光芒,使得他们各自的人生更加绚丽璀璨。巴金与胡愈之的友谊,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

  1918年仲秋的一个黄昏,在四川成都青年英文补习学校里,一个14岁的少年,在校园的一棵老槐树下,正捧读一份《新青年》杂志,他读得那么入神,那样津津有味。他读的是一篇介绍世界语的文章。这篇文章使他眼前一亮,他被世界语创立者“希望博士”的美好理想所深深吸引,读着读着,他眼前出现了一把开启世界大门的金钥匙……

  这位少年就是后来被誉为“中国的良心”的文学巨匠巴金。此后不久,他就开始在成都高等师范学校(现在的四川大学)开设的世界语班学习世界语。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接触这种人造语言,世界语为他寂寞孤独的生活洒下了欢乐的阳光。1920年冬天,在成都外国语专门学校读书的巴金,怀着求知的热忱,给上海《东方杂志》主编、上海世界语学会负责人胡愈之写了一封信,请教世界语的问题。当时他还不知道,胡愈之比他大8岁,是一个有着满腔热血的青年。不久胡愈之给这位远在西南的少年回了一信。除了回答巴金所提出的问题外,还热情鼓励巴金刻苦学习世界语,为社会的进步做贡献……胡愈之的来信,像一把火,点燃了少年巴金心底蕴藏的学习世界语,了解世界的火种。在胡愈之的鼓励下,他一边学习,一边奋笔疾书,为世界语的传播摇旗呐喊。第二年(1921年5月15日),他在成都《半月》杂志第20号上发表了《世界语之特点》。胡愈之的上海来信,是他们终生友谊的开始;是世界语这个纽带把这两位文化巨人连在了一起。

  巴金和胡愈之的第一次会面,却是在他们第一次通信后的8年。1927年1月,巴金离开上海前往法国留学。大革命失败后的1928年春天,国内一片白色恐怖。因从事进步活动而遭国民党反动派追捕的胡愈之被迫流亡欧洲。这年初秋,胡愈之也来到了巴黎。距第一次通信整整8年之后,巴金和胡愈之终于在巴黎第一次见面了。胡愈之紧紧握着巴金的手说:“在法国见到你,我很高兴。我早已拜读了你的文章。”巴金也为终于见到他从少年时就敬慕的胡愈之而激动万分。在巴黎拉丁区胡愈之的住所,两人多次倾心交谈,从国内国际问题到世界语,从文学历史到政治理论,从理想抱负到爱国忧民,这些思想交流撞击出的火花,点燃了两个青年人心中的火焰,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这是巴金与胡愈之的第一次握手。巴黎的会面和交谈可以说影响了巴金的一生。

  巴金当时住在巴黎拉丁区的一家小旅馆里,房间里充满煤气和洋葱的气味,夜里听着从圣母院传来的沉重而悲哀的钟声,想到在上海的生活,想到那里苦斗的朋友们,想到过去的爱与恨、悲与乐、理想与现实,心如刀绞般的痛楚。为了安慰自己这颗孤寂而年轻的心,就在练习簿上写下一些类似小说的东西,不到半年的时间写出了小说《灭亡》。当胡愈之得知巴金写了小说《灭亡》后,十分高兴,他热心地介绍巴金与上海开明书店门市部经理周索非建立了联系。巴金将《灭亡》寄给周索非,并且第一次使用了“巴金”作为笔名。他原想用自己翻译高德曼的《近代戏剧论》的稿酬来自费印行,没想到周索非将小说稿送给了当时正主持商务印书馆《小说月报》的叶圣陶。得悉小说的稿子到了好友叶圣陶那里,胡愈之又写信给叶圣陶,向他介绍推荐巴金。叶圣陶本来对《灭亡》就十分欣赏,读了胡愈之的信更为重视,马上决定在自己主编的历史悠久、行销广泛、影响巨大的《小说月报》上发表,从1929年1月至4月《灭亡》分四期连载。《灭亡》的发表使巴金名声大振,从此他走上了文学之路。

  1928年12月初,巴金结束了他在法国一年零十一个月的留学生活,返回祖国。两年后一个仲夏的早晨,在烟雨蒙蒙的黄浦江畔,巴金与刚从莫斯科风尘仆仆归来的胡愈之第二次相逢。清脆的雨点和浦江的涛声,伴着他们重逢后喜悦的心声。巴金静静地聆听着胡愈之讲述俄国十月革命的种种新鲜事儿,以及他在莫斯科所经历的难忘的日子。巴金激情澎湃,热泪盈眶。从此,巴金追随胡愈之,为上海世界语活动的发展而积极奔走。他在胡愈之领导的上海世界语学会担任常务理事,并负责编辑学会会刊《绿光》,用世界语播撒革命火种。

  胡愈之像兄长爱护弟弟一样,对巴金关怀备至,使巴金的世界语翻译迎来一个硕果累累的收获季节。他先后翻译了意大利作家亚米契斯的剧本《过客之花》,日本作家秋田雨雀的三个独幕剧《骷髅的跳舞》、《国境之夜》、《首陀罗人的喷泉》,俄国作家托尔斯泰小说《丹东之死》,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的童话集《幸福的船》,匈牙利作家尤利·巴基的小说《秋天里的春天》……从1930年至1933年,短短三载光阴,巴金通过世界语,翻译进步文学作品近30万字。

  1932年前后,是巴金创作的丰产期,作品迭出。又因为持有不同的艺术观念,抱有不同的政治态度,所以受到某些激进文人和文艺批评家的攻击,污蔑他的写作是为了“贪图巨额稿费”,甚至把他列为“第三种人”。巴金愤而搁笔。

  1933年新年,胡愈之利用他所主编的《东方杂志》,策划了一个“新年的梦想”专栏,其用意是要打破蒋介石对进步文化的封锁和围剿,正如鲁迅所说,“想必以为言论不自由,不如来说梦”。这一举动,得到了众多的文化名人的响应,茅盾、郑振铎、郁达夫、老舍、叶圣陶、邹韬奋等纷纷寄来稿件。虽然巴金正处在流言和攻击的激愤中,已经搁笔3个月,但一见好友胡愈之策划的征稿,他毫不犹豫地给予热情支持,是最早撰稿者之一。在“新年的梦想”里,巴金坦荡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我的希望是什么?自由地说我想说的话,写我愿意写的文章,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不受人的干涉,不做人的奴隶,不受人的利用。靠着自己的两只手生活,在众人的幸福中求得自己的幸福,不掠夺人,也不被人掠夺。”接着巴金又在《我的梦》一文中,驳斥了种种谣言,他写道,那些诬蔑或误解他的人,“也许不会知道为了友情没有稿费也会写文章的事情”。为了友情,在承受误解和攻击的压力下,没有稿费,巴金也写文章;而同样为了友情,胡愈之为巴金及时提供了剖明心迹的机会和条件。“新年的梦想”这件事,是胡愈之和巴金在文学上彼此真诚帮助、互相支持的又一佳话。

  解放后的1951年,蜚声海内外的著名作家巴金和国家出版总署署长胡愈之,共同筹划、组织、建立了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胡愈之被选为会长,巴金被选为理事。他们再次携手并肩,重温他们青年时代的梦想,在新中国的文化土地上辛勤耕耘。

  1966年,“文革”开始后,巴金是上海文学界最早被打倒的作家之一,他和祖国的绝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经历了十年的痛苦和折磨。1977年,就在巴金刚刚熬出最艰难的岁月之时,他接到了81岁高龄的胡愈之的一封亲笔信。信中写道:“今天,从《文汇报》读到你一封信,喜悦欲狂。尽管受到‘四人帮’十多年的迫害,可从你的文字来看,你还是那样的清新刚健。你的老友感到无比的快慰,先写这封信表示衷心的祝贺。中国人民重新得到一次大解放。你也解放了!这不该祝贺吗?”73岁的巴金在读老友胡愈之亲笔信时,这位曾驰骋文学疆场,历经人世间磨难的坚强老人,禁不住老泪纵横。这是人世间最真挚、最宝贵的友情,是两位老人从1920年到1977年经历半个多世纪风雨之后互通的心声。巴金在日记中写道:“愈之是我认识五十余年的老友,看到他的手迹,我很高兴。”

  1986年1月16日,90岁的胡愈之在京溘然长逝。正患病并摔伤卧床的巴金,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和对老友的深深眷念,挥泪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这些年我和他接触不多,不过在我患病摔伤之前,我们常有机会见面。他对世界语的热情和对世界语运动在中国的发展所做的贡献,使我惭愧。作为一位90岁高龄的老人,他离开这个世界,不会有什么遗憾。我虽然失去一位长期关心我的老师和诤友,但是他的形象和他的声音永远在我的眼前,在我的耳边:不要名利,多做事情;不讲空话,要干实事。这是他给我照亮的路,也是我的生活道路。不管用纸笔或者用行为,不管是写作或者生活,我走的是同样一条道路。路上有风有雨,有泥有石,黑夜来临,又得点灯照路。有时脚步乏力还要求人拉我一把。出书,我需要责任编辑;生活,我同样需要‘责任编辑’。有了他们,我可以放心前进,不怕失脚摔倒。”

  这段感人肺腑朴实无华的话语,寄托和表达了巴金对他的良师益友胡愈之无限怀念和感激之情。同时,也是巴金与胡愈之两位东方文化巨人,长达半个多世纪真挚友情的写照。

  时光过得真快,巴金先生离开我们也有5年多的时间了。在怀念巴金先生的时候,我们不能不想到胡愈之老人。

  星座因互相辉映而愈加璀璨。这两位文化巨人,从1920年第一次彼此通信相识,到1986年生死永隔,在整整66年中,赤诚相向,肝胆相照。这样的精神财富,不但属于巴金和胡愈之两位文化巨人,不仅属于中国,更璀璨于人类文明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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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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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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