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小剧场话剧
9月1日晚,应朋友之邀到辽宁大剧院小剧场看了一场小剧场话剧演出。看演出曾经是我读高中时养成的习惯,退休之后,时而也去大剧院、中华剧场看演出,此次应邀,我何乐而不为。
当剧场的灯光渐暗,沉重的启幕钟声响起时,我的“意识”已经流到18年前在北京观看《夕照》参加全国小剧场话剧展演的情景。观看《夕照》的演出,用著名学者彭定安先生的话说,是对被种种尘嚣弄得浮躁、粗糙以致芜杂了的自身性灵的洗涤;是在晚霞映照出的高尚和美的性灵之光中的人生对话。 《夕照》的主演是艺术家李默然,是这位艺术家从艺50年的封台之作。当年在北京演出一票难求,还出现了“挤碎玻璃窗”的情景。
当天演出的剧目叫《老宅》。《老宅》的故事叙述很完整,时空转换非常清晰,以两天之内发生的事为主线,叙述20年前或20年间在老宅发生的事。通过灯光的切换和简单的舞台装置设计,人物进退场的舞台调度,把五个人物的利害关系交待得清清楚楚,把人物的艺术个性表现得十分独特。小小的舞台,被分割为六个表演空间,其中三个直接面对观众,另外三个虚拟的是靠观众的想象来完成。通过人物的对白和潜台词,观众完全可以知道那三个空间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最后一场戏,把其中的一个虚拟空间设计在舞台中央,展现了恶仆杀害主人谋取遗产的一幕,把整个剧情从低沉和灰暗中推向了高潮,而当剧情揭示出请来的家庭女医生正是20年前被遗弃的女儿时,一直沉重的舞台悬念,终于真相大白。没有紧张的追逐,没有血腥的场面,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内在紧张和惊悚,显示出一种内在剧情跌宕艺术美的张力。《老宅》的成功当然不仅仅是靠这些具有形式美的因素来完成的,更主要的是它与《夕照》一样表现了一种独特的人生况味和生命体验,通过对人性中脆弱一面的揭示,也不乏一种对人性、人生的哲理式的思考和反思。
《夕照》就其格调和样式构成的氛围看,更接近曹禺的《雷雨》和《原野》。沉重、厚重、凝重,是这短短一个半小时演出给人的突出感觉。重,就是分量,就是力量。悲剧的力量,使人崇高的力量。在人们越来越 “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的时候,在人们沉浸在“娱乐至死”的轻松和快感中不能自持的时候,需要的恰恰是这种“悲剧的力量”。
一直昏暗的舞台,在低沉而厚重的钟声中转亮。在明亮的灯光下五位演员走到台前向观众深深地鞠躬,台下响起了真诚而会心的掌声。
走下去,何其难。当年《夕照》演出一票难求,“挤碎玻璃窗”。而今,当我们入场时,观众并不多,可以说是门可罗雀,昔日辽宁话剧的辉煌,今日已是与普通百姓相距甚远。小剧场艺术,作为一种艺术门类的新兴品种,30年前推出时,人们很是惊喜、兴奋了一阵子。但经不住大众文化和市场经济的双重冲击,到头来,还是淹没在由声电光色组成的电子文化的视觉冲击中,淹没在对票房和收视率追逐的喧嚣中。但是近几年在广州、北京、深圳等地有人重敲小剧场的门,沈阳也有剧目问津,但一直没有受到媒体的青睐,真有点“想说爱你不容易”的慨叹。
笔者认为,在辽沈地区,小剧场艺术发展还是有空间有潜力的。原因有三:一是小剧场艺术本身就有拉近与观众距离的优势,贴得近,沟通易,便互动。看小剧场演出有一种 “一对一”的亲近感、亲切感,甚至可以用眼神与角色交流。比看电影、看电视舒服多了。当今都市人,来到小剧场求得片刻的安宁和舒缓,缓解了压力,会获得休闲中的一些快感和心理上的裨益。小剧场,小舞台,小投入,周期短,市场潜力大。小剧场艺术,是把艺术规律和市场规律结合起来的最佳契合点。二是我省由于往日 “辽艺”的努力和贡献,已经形成了一批话剧艺术的观众,只不过是近几年受到了大众文化一些演出品种的冲击,出现了断档,断层,短板。现在需要的是培养观众,有些人正在无声无息地做这件事,如《老宅》的编导们。三是我省有政府部门关注小剧场艺术而建设的硬件措施。几年前,辽宁大剧院的小剧场就已建好,还有中华剧场的小剧场,有关方面这样关心小剧场,作为观众,千万不要让那里 “空空荡荡”。
沿着辽宁大剧院长长的台阶拾级而下,面前万家灯火。我脑子里却一直翻腾着 《老宅》中的场面。据朋友介绍说,《老宅》是一部实实在在具有原创品格的作品,编剧是一位医学博士,却迷上了小剧场艺术,还将有新作品问世。费力、费心、又费钱,图个啥?在回家的路上,我沉思着,终于从中悟出个道理:她不仅要医治人们身体的伤痛,还要医治人们心灵的伤痛,且相当执著。我不禁联想到当年弃医从文拯救国民灵魂的鲁
迅精神……
归来吧,久违了的小剧场话剧艺术。
□田志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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