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白称《山楂树之恋》第一稿“静秋非常冷酷”

　　顾小白，生于1977年，河南籍。2005年开始剧本创作，编剧作品包括电影《红色康拜因》《人山人海》《山楂树之恋》《追捕》及电视剧《红楼梦》。其中《人山人海》获第6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狮奖，《红色康拜因》获第48届希腊塞萨洛尼基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亚历山大奖。

　　若不看演职员表，人们怎么也不会相信《红色康拜因》《红楼梦》《山楂树之恋》《金陵十三钗》以及在今年威尼斯电影节获奖的《人山人海》等风格各异、类型截然不同的影视作品会出自同一编剧之手，他就是顾小白。顾小白，真名许涯男，近十年来顶着一个侠客式的笔名，行走于电影圈。十年，于蓬勃复兴的国产电影业来说，时间太短。但对顾小白来说，却很长，甚至已经到了可以回顾过往的时间。十年，恍然一梦，顾小白经历了从影评人到影视创作者的“华丽”转身。随着一部接一部重磅作品的推出，顾小白作为编剧的地位不断提高，做电影的空间和自由度也越来越大，但在顾小白看来，相较于清澈的影评人时期，当下的日子却充满了焦虑，整个人变得混沌起来。眼看离自己的电影梦想已然接近，但心里却离纯真的写手时期越来越远。两种状态交织在一起，使得顾小白开始了反思，如何直面自己，直面生活？对应地，这些思考也投射在他的作品中。因此，“红色”成为顾小白偏爱的色调，“康拜因之红”，“红楼梦之红”，“山楂树之红”，这一富有燃烧感的炽热颜色，便多次出现在顾小白的作品中，形象而直白地传递着顾小白所谓的“力量感”。

　　生怕周而复始的接戏会磨平自己的本质和棱角，顾小白一直希望自己的剧本富有一种极致的情感和力量。无论是《红色康拜因》中的父亲，还是《山楂树之恋》中的静秋，抑或是《人山人海》中的老铁，其内心都有一股被压抑的力量，渴望释放，与生活和解。尤其是与第五代导演张艺谋的合作，让顾小白的力量有了合适的出口。众所周知，以张艺谋为代表的第五代导演擅长宏大叙事，而张艺谋的影像更是充满了让人沸腾的燃烧感。年纪属于第六代影人的顾小白却迥异于自己的同龄人，反而是传承了第五代的衣钵。

　　影迷出身的顾小白喜欢酣畅的叙事，却又迷过叙事隐晦、顾左右而言他的作家电影，也经历了国内电影制作者向好莱坞叙事取经的过程。在他看来，雅俗共赏是自己做电影的努力方向。李安、大卫·芬奇、克里斯托弗·诺兰、迈克尔·哈内克以及《疯狂的石头》《无间道》这些享誉世界的电影大师和典型影片一直被他反复提到。高精尖的剧情编织，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世情怀以及对人类命题的终极关怀这些都吸引着顾小白，而顾小白自己的电影却更内化一些，毋宁说通过一种极致的剧情来传递一种共通的情绪。就此看来，顾小白的作品显然带有一致性的作家电影式思考。在谈及改编《山楂树之恋》时，顾小白坦言自己并不喜欢原著小说的写作风格，然而小说中的人物却引起了他的兴趣，静秋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渴望恋爱，却又迫于环境而不得。理智与情感的冲突打动了他，“静秋并不是个可爱的人物”，顾小白说。在剧本的第一稿中，“静秋其实表现得非常冷酷”。但电影最终呈现得却是一种纯爱风格。如若说迫于名导制作的商业化诉求压力而不得不调整剧本，那么在艺术片导演蔡尚君那里，顾小白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把兴趣点延续下去。静秋的焦虑在《红色康拜因》《人山人海》里有了更为极致和直观的体现。前者中的父亲是一个“类似罪犯的人物”，后者中的老铁是一个“假借正义之名行混蛋之事的人”，但正是有了这种行为，他们内心都饱受焦虑的煎熬，才直面自己，正视生活，并努力寻求救赎，与生活和解。“其实这种焦虑带有普遍性，今天的上班族和白领在社会剧变中丧失了很多东西，他们的内心有很强烈的焦灼感，活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都在寻求如何让自己的内心安定下去。《红色康拜因》和《人山人海》中都有这种主题，只不过是通过一个极致的故事来实现的。”

电影《山楂树之恋》剧照

　　作为影迷，顾小白有自己偏爱的电影类型，但作为编剧，人物和故事却成为其首要考虑的因素。因此，顾小白接手了类型各异的改编剧本，却努力在创作中贯穿自己一致的艺术个性，尽管受到一些争议，也从合作的导演身上学到了一个专业电影制作者的职业素养。在他看来，与导演蔡尚君，亦师亦友，其对剧本近乎完美的要求，为顾小白的写作立下了标杆；导演李少红给了顾小白最充分的自由，使得他的艺术个性得以完全发挥；张艺谋对电影“不疯魔不成活”的工作狂态度，也使顾小白受益匪浅。在谈及《山楂树之恋》中饱受争议的字幕卡叙事时，顾小白也显得有些无奈，“因为临时删了一些戏份而不得不作出的临时对策，其实可以做得更精致一点，像关锦鹏的电影和王家卫的电影都会用到字幕，观众却不会觉得突兀，《山楂树之恋》中的字幕卡还是叙述性功能过强。”而对于《红楼梦》中过多的画外音，顾小白则表示，这是由于制作方向多方面妥协的结果，对他自己而言，改编《红楼梦》的过程的确让他受益匪浅。

　　尽管早已不写影评，顾小白却依然关心影评界。“写一些违心的东西，带来的只是虚妄的满足感和微薄的名利。”顾小白呼吁影评人仍要坚持趣味性和良知写作。毕竟，一个真正爱电影的人终究还是要靠好的作品说话。作者：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