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民乐发展要破解三大难题
民乐创作一个极端是手法较陈旧,另一个极端是打着“前卫”的招牌怎么难听怎么写
人才数量不算少,但出类拔萃的人才却十分短缺
乐队中低音乐器改革等问题亟待改良
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新任会长刘锡津在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谈到:
当前民乐发展要破解三大难题
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今天,中国本民族文化的生存和发展成为了一个重要课题。承载中国数千年文明史的中国民族音乐如何在当代完成凤凰涅槃、绽放万丈光芒,点燃国人心中的文明之火,是古老的中国民乐要面对的重大课题。为此,本报独家采访了新当选的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会长刘锡津,请他畅谈对中国民族音乐发展的宏观思考。
记者:近年来,中国民族管弦乐的整体生存状态如何?
刘锡津:与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西方交响乐队相比,成建制的中国民族管弦乐只有不到百年的历史,正处于“转型期”。民族音乐已经从刘天华那个时代的单打独斗发展到了上百人乐团的大规模亮相,但这绝对不是终结。我们期望通过创作者的智慧、演奏家的发展和乐器改革家的努力,使中国民族管弦乐既是中国的又是世界的。如何组织更多音乐家通过民族音乐提升国家的软实力,让中国民族管弦乐在世界音乐之林拥有更强的影响力,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应当担负重要的使命和职责。
目前,总体来说国家对于民族管弦乐还是十分重视的,优秀演奏者的数量和学习民族音乐的孩子也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多,但专业乐团的建设却不尽如人意。目前内地发展较好的民族乐团只有中央民族乐团、中国广播民族乐团、中国歌剧舞剧院民族乐团、上海民族乐团、广东歌舞剧院民族乐团、江苏省演艺集团民族乐团、湖北编钟国乐团等少数院团,有些地区的民族乐团被安排在了交响乐团之中,有的甚至被“保护”入了当地群众艺术馆。与只有在茅台镇生产的茅台酒才最有味道一样,因为生长在民族文化深厚的土地上,内地的民族管弦乐团与港澳台以及新加坡等地的民族乐团相比更有“正宗”的感觉,但内地的民族乐团却在很大程度上没有能够得到与交响乐团同样的重视。我十分期望内地乐团学习海外乐团好的经验,使管理更加正规、更加科学。
记者:制约中国民族管弦乐健康发展的突出问题是什么?
刘锡津:创作是民族管弦乐最致命的问题。民族管弦乐的创作存在两个极端:一个极端是像老艺人一样、以演奏者的思维进行创作,手法比较简单、陈旧;另一个极端是打着所谓“前卫”的招牌怎么难听怎么写。目前这两个极端正在逐步往中心靠拢汇集,演奏员作曲家重视作曲技术的学习与运用,专业作曲家在努力学习传统音乐遗产吸取营养,但还需要一些时间。衷心地希望喜欢先锋前卫的创作者们能够从优秀传统音乐语言中找到根基;另外一部分创作者不要像剪贴师一样生吞活剥地运用民族音乐素材,要学会消化地继承。
人才培养也是制约中国民族管弦乐发展的一大瓶颈。我们目前的民族管弦乐人才,尤其是作曲、指挥人才数量不算少,但出类拔萃的、塔尖上的人才却十分短缺。问题的关键在大文化底蕴的培养上。作为中国最早在钢琴演奏方面赢得国际声誉的钢琴家之一的傅聪,其钢琴演奏风格的形成与其父亲傅雷让他充分学习中国古代诗词、了解中国传统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中国诗词对傅聪钢琴演奏艺术的影响十分显著,他将中国诗词的格律、意境、文化观念运用于钢琴演奏之中,成为了以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对西方音乐进行人文阐释的践行者。但年轻一代的中国民族管弦乐从业者对我国古典传统和民间传统的音乐文化了解不多、理解不深——一些演奏专业的学生有的甚至连自己演奏的曲目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回事都弄不清楚,这样的学生只能算个匠人;一些作曲专业的学生也对如何有效地把握好继承、借鉴、创新的关系理解不够。所谓琴棋书画不分家,我们应该提高学生在我国古典和民间优秀文化传统方面的素养,在实践中不断进步,争取民乐创作更加繁荣昌盛的大好局面。
乐器的改良也是民族管弦乐不能回避的、对总体音响有很大影响的问题。目前民族管弦乐队中有三个声部的乐器亟待改良——唢呐声音尖扁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地解决;弦乐的中低音乐器还以西方交响乐队的大提琴、贝司打底,乐队并不是完整地在使用中国民族乐器,近些年来香港中乐团力推革胡的应用,解决了台上都是中国民族乐器问题,但革胡在音色、音质、音量方面还是与大提琴和贝司有着较大差距;还有弹拨乐中,柳琴解决了声部的高音问题,但声音还不够圆润甚至有些干扁。乐器改革对作曲家的创造思维及演奏家表演艺术都有很大的助推力,乐器就像作曲家和演奏家手中的枪,有了好枪,作曲家就可以创作出更多脍炙人口的作品,演奏家就可以把乐曲发挥到极至。作曲、演奏、制作三位一体,是一种联手相互协同作战的关系,所以我很希望从事乐器改革、制作的朋友,能努力为民族管弦乐的发展,提供更多的“优良武器”。
记者:有舆论称,与西方交响乐相比,中国民族管弦乐的理论建设相对滞后,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将就此做哪些工作?
刘锡津:民族管弦乐的理论建设的确不够系统、不够规范。现在学习音乐学的学生虽然多了,但民族音乐学仍是冷门。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日后将把理论建设和推动创作作为自己的第一要务。要想一些办法,借助召开研讨会、创建理论论坛等方式在思想上解决创作、演奏和推广的实际问题。比如,我们可以在创作比赛后组织研讨会,庖丁解牛般地认真分析一下获奖作品为什么会得奖,从传统与现代结合的角度对民族管弦乐的创作进行前瞻性的分析。再如,我们可以召集乐团的创作者、指挥家、演奏者、乐评人、观众等各个领域的人士,分析民族管弦乐作品演出的概率,看看什么样的作品经常被上演、乐团和演奏家为什么会选择演出这些作品、观众到底喜欢这些作品的哪些方面,争取寻找到中国民族管弦乐创作的前进方向。
记者:怎样看待中国民族音乐厚重的传统?如何继承和发扬传统音乐文化?
刘锡津:中国民族管弦乐发展,跳不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这句话。中国民族音乐有着数千年的历史,这些厚重的历史遗产给了我们太多可用的素材,聪明的创作者应该把古代优秀的作品继承过来、消化下去并为当代创作所用。另一方面,我们应该借鉴、学习西方音乐的优势,融会贯通。民乐界的朋友都希望,民乐在国际舞台上不只是原生态、被人们猎奇的东西,而是有较好的发展前景的、能够与传统交响乐PK的音乐形式,既有交响乐丰富的表现力和好的音响又有民族特色,做到“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有”,争取更多的受众。要有参照物、有比较地看到民族管弦乐的地位,努力使中国民族管弦乐拥有更强的影响力,使她真正立足于世界音乐之林。
我们欣慰地看到了中国民族管弦乐的希望。民族管弦乐的社会基础非常雄厚,除在校学生外,目前学习民乐的群众非常多,在街头、公园等地随处都可以看到,他们不仅认真演奏而且也具备一定水准。在民族音乐这样火热的形势下,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将继续挑起继承传统与努力创新两大重担,整理传统民族民间音乐、探索民族音乐的表演形式、丰富民族音乐的曲目,锲而不舍地向世界传播中国音乐。 作者: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