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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菊儿胡同:以旧城改造试点身份引起世界重视(3)

2011年11月22日 11:32 来源:北京日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最早的房贷

  好在住宅合作社的原则是“自愿入社”,即便是不想入社,也有其他的办法安置,菊儿胡同改造一期工程涉及的44户,都非常顺利地完成了动迁。

  住宅合作社最终成立时,44户中有13户入社,其余31户选择了换房或搬迁。

  参与菊儿胡同危旧房改造试点的徐东介绍,选择搬迁的住户有14户,由市房改办协调安排了其它区域的公房或单位产住宅,总共用了30间平房,每户平均能在30平方米左右,都有了不小改善。

  换房则是为不愿入社的住户制定的特殊政策。徐东说,虽然菊儿胡同有不少住户不能接受买房的价格,或者干脆就不能接受买房这件事,但还是有不少“外人”看出这是个机会。他们愿意用自己条件更好的房子与具备购房资格的住户交换,甚至还愿意再添上数千元的“补偿”。

  如今住在菊儿小区的李瑾一家当年就是和原住户换房搬来的,“我们是用雍和宫附近的一个小院子,和41号院的一个住户换了房。买房的钱和给他的补偿一共7万元左右。”

  通过换房入住菊儿小区的住户有17户,他们购房的房价也有极大优惠,仅是每平方米600元的成本价。徐东说,因为是试验项目,当时工作比较仓促。如果深入宣传一下,政府部门再出面组织一下,换入购房的住户还会更多一些。

  即便如此,在当时的居民收入条件下,无论是住宅合作社社员还是换入购房户,一次拿出数万元房款也不是家家都能做到。基于这种现实情况,市房改办制定了一项颇有开创意义的政策——凡是参加建房的居民,一次付款不低于房价的30%,其余部分可申请低息贷款。

  这可能算得上北京商品房买卖中最早的“首付”和“房贷”了。

  当时购买菊儿小区的住户,多多少少都贷了款。马玉琴当年就贷了3万多元的款,如今看来,这位86岁的老人称得上贷款买房的“鼻祖”。提起这件事,老人也不禁莞尔:“现在贷款买房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那时候可真要点勇气呢。”

  由于是一期工程中惟一的私房户,马玉琴家得到了一笔9000元的拆迁补偿。他们夫妇和儿子儿媳算作两户,分别购买了一套三居、一套两居,总共贷款6万多元。马玉琴刚刚离休,每个月100多元的离休金刚好够还贷款。

  “给我们办的贷款是优惠,三年期的年利率好像才千分之三,反正比存款的利率还低。按现在的想法,有钱也不多交首付,存款吃利息差都合适。”马玉琴回忆,“可是那时候想法简单,贷款叫‘背饥荒’,心里不踏实啊。再说手里也确实没钱,能把首付凑出来就不错。”

  作为菊儿胡同危旧房改造试点的设计方,吴良镛领衔的课题组却做了大量设计之外的工作,包括此前详尽的住户调查和住宅合作社的推动。

  菊儿小区完工后,吴良镛还带领师生对改造户进行了回访。左川教授当时就负责对搬出户的回访,回访的结果有些出乎预料:“换作是我,当时无论怎样想办法也要买一套菊儿小区的房子。可是从搬出户的调查结果看,他们基本上没有因为当初没有买房而后悔。”

  左川分析,这首先是因为搬出户的居住条件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改善,相对比较满意。另外,他们当时还是习惯于低房租的公房,并不认可自己花钱买房。“现在再去做这样的调查,结果可能会不一样。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事变迁,不能再和当时做类比了。”

  最终住宅合作社中,原住户约占30%,这个比例多少让吴良镛有些遗憾,他原本期望能够达到一半以上的回迁率。在他看来,“让居民自觉修缮旧房,是最经济、最有效、最理想的解决危房问题及风貌保护问题的办法。当时希望居民都参加到住宅合作社中来,发挥集体的力量,很可惜的是,没有坚持下来。”

  “过关”

  吴良镛对菊儿小区的设计,是在危房改造基点之上尝试的有机更新。最终建成的菊儿小区一期工程共有46户住宅,仅比原有住户多两户。很显然,这样的比例如果用作商业开发,很难产生利润。此后菊儿小区屡屡获奖,广受赞誉,却终成“孤本”,这是一个主因。

  建筑师的文化情怀和社会理想,面对逐利的资本时,更多的可能会是一种无奈。

  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吴良镛对菊儿胡同改造试点投入的热情。

  左川教授说:“对这个2760多平方米、仅收一万元设计费用的小工程,吴先生可以说是不嫌其小,又不厌其烦。”

  在方案阶段,尽管新四合院方案的研究已进行了多年,甚至做出了完整的模型,但真将这种建筑概念落实到北京的旧城区,仍需要从所在地块及周边环境出发,全新勾描。

  三层小楼的新四合院,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创举。左川记得,在试验方案审定以前,虽然已经与北京市有关单位就有关问题进行了充分商讨、酝酿,然而在审批时,对这个“前所未有”的规划设计方案,前后仍审查了六七次之多,费尽周折。当时就称得上中国规划建筑界泰斗的吴良镛先生,还从来没有对哪项规划费过如此多的力气。后来吴良镛忆及此事,最常用的一个词就是“过关”。

  到了施工图阶段,光是图纸就出了95张。就菊儿胡同一期的设计体量,出95张图在很多建筑师看来“不可想象”,这背后,反反复复的修改更不知多少次。

  41号院中原来有两棵榆树,其中一棵树龄在百年以上,树干要两人合抱。为了保留这两棵树,设计方案就改了好几次。新四合院的整体性极强,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避开树要改变一面墙的位置,在设计上却几乎是重新走一遍。

  这两棵树,现在依然生长在菊儿小区中。庞大的树冠几乎能荫蔽整个院子。菊儿小区不过20多年历史,但有了这两棵老树,似乎又有着百年的沧桑。

  95张图纸最后确定了现在的新四合院。一方面是从宫殿王府建筑群里汲取灵感,并列的两座院落中形成长夹道,另一方面参照了苏州宅第中的“备弄”(又称壁弄)串院落群,夹道和备弄就构建起“交通干线”的作用。

  小区以通道为骨架进行组织,向南北发展形成若干“进院”,向东西扩展出不同“跨院”,由此突破了北京传统四合院的全封闭结构。

  楼栋高两至三层,错落有致,像旧四合院一样围合而成。在保证私密性的同时,又保留了中国传统住宅合院式结构。现在走进41号院,配合花架、座凳的生活情趣和阁楼变化的韵律,看着像南方水城的格局。

  建筑用色上则基本沿袭了传统,灰瓦粉墙,不时以稳重的暗红提示人们,这是一组皇城脚下的建筑群。同时它和顶层的阳光屋告诉人们这是现代的产物。同样的粉墙黛瓦,不像南方建筑那样婉约,却有着京城独具的大气严整。

  马玉琴回忆起菊儿小区完工时的情景仍难掩激动。施工期间,他们这些需要拆迁的原住户,都被安排到东直门附近的一栋临时房中暂居。

  1990年7月,菊儿小区一期工程完工。呈现在人们面前的这座建筑,只能用“惊艳”来形容。马玉琴说:“那时候的楼都是‘方盒子’,谁能想到楼居然能建成这个样子,就像画里一样。”

  菊儿胡同改造之前,老住户们最大的奢望是能“住楼房”,眼前的这个四合院式的公寓楼,几乎让他们喜出望外了。这种巨大的心理满足持续了很多年。

  李媛是在2000年前后调到菊儿胡同社区工作的。第一次看到菊儿小区,她的眼里满是欣羡:“那时候看菊儿小区,就和现在看高档别墅区一样。这里简直就是皇城根下的别墅。”

  标准之辩

  从菊儿小区一期入住,到1994年二期完工,颁给菊儿胡同新四合院的各种表彰、奖项就纷至沓来。北京市科技成果二等奖、亚洲建筑师协会优秀建筑金奖、世界城市建设荣誉工程、联合国人居奖……时至今日,菊儿胡同新四合院工程也是我国获得国内外大奖最多的建筑作品。

  对新四合院的住户来说,那段日子被喜悦和赞誉充满了。

  马玉琴说,40多家住户搬进了新房,很长时间里,每家每户都是宾客盈门,每天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中,有菊儿胡同的老街坊,有各级政府组织的观摩团。到后来,全国乃至世界范围的参观者都来了。菊儿小区简直成了一个“旅游景点”。

  然而,在交口称赞的背后,还有一番不被外界所知的争论。

  后来在北京市房改办工作的何红雨,曾多次带国内外的专家、政府官员参观菊儿小区。一次,来自新加坡的建筑师参观后却说“看不懂新四合院”。他随后提出的问题在当时很有代表性,“从菊儿胡同的地理位置上说,住宅的标准应该比新四合院更高;从解决居住者的现实困难来说,新四合院的标准又太高了。”

  这其实是建筑规划领域“老生常谈”的一道难题,归结起来就是“当前与长远”的矛盾,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正确答案。

  即便是当年“喜出望外”的老住户,在20多年过去、有太多更高标准的住宅出现后,他们也会对新四合院的某些设计产生不满。比如户型面积小,一居40平方米、二居64平方米、三居73平方米,比如客厅面积小,仅相当于一个饭厅……

  其实,如果公平地把新四合院中的几种户型和同时代的住宅户型比较,就会发现,那些现在被住户们抱怨的问题,新四合院的设计反倒是“超前”的。

  左川说,设计标准提高对建筑师来说很容易,但危改对象的经济能力却不一定能承担得起了。在营造新四合院之初,吴良镛确定了几个原则,第一,采用普通材料,造价不能贵;第二,面积不能太大,让中等收入的家庭也能买得起,住得起。

  在三层楼高的新四合院中安排下46个住户,已经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把这种建筑的容积率利用到了极致。“当时南锣鼓巷一带已被列入旧城四合院保护区的范围,旧城改造限高9米,盖高了会对鼓楼的中轴线有破坏,但菊儿胡同改造恰到好处,胡同口看不出有楼,尺度感好,形成了视觉走廊。”左川说。

  再提高容积率,只能加高房子,合院式的结构就不可能实现了,又回到了行列式的住宅楼。旧城居住区风貌保护就无从谈起了。

  对菊儿小区设计标准的争辩,其实争论的是“这块区域该建什么房子”,“这块区域的房子该让什么人住”,经济效益才是其背后的真正动因。

  何红雨说,当时参观完菊儿小区,很多人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新四合院好是好,但是学不起。”

  这个“学不起”,指的就是新四合院的“投入产出比”太低了。

  左川回忆,当时负责菊儿小区开发经营的是一家叫“东城区住宅开发公司”的企业,说是企业,其实属于东城区房管局,近乎政府办事机构。即便是这样的企业,后来对新四合院的兴趣也不高。公司负责人曾汇报,菊儿小区一期“略有盈余”,二期则“亏了”。

  也就是在菊儿小区二期工程前后,进入上世纪90年代,房地产开发开始在中国兴起,城市中的危旧房改造往往也是结合房地产开发进行。经济利益驱动着各方的积极性。因为“不挣钱”,菊儿胡同新四合院模式在好评如潮的同时,却成了一个“孤本”。

  菊儿胡同改造的三期、四期工程,原本已经完成了方案设计,但三期工程在拆迁阶段就陷入停滞,最终不了了之。

  这个结果让人惋惜却无奈。吴良镛在其著作《北京旧城与菊儿胡同》一书中表示:从国内到国际,菊儿胡同项目获得了众多奖项,这表明了它所具有的创造性、开拓性和真实的价值。但作为“试验”,因为它在一些人眼里不够好,比如容积率不够高,经济效益也不够好,所以没能说服有关方面采用“试验”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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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蒲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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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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