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周恩来献策
反击“伍豪脱党”谣言
伍豪是周恩来在“五四”时期用过的笔名。当时,天津学生联合会与天津女学生组织的天津妇女界爱国同志会组成觉悟社,出版了不定期刊物——《觉悟》,要求所有的领导成员以笔名撰写文章。考虑到将来组织要扩大,他们一共编了50个号码,由成员们抓阄决定自己为几号。当时,邓颖超抓到的是1号,就叫“逸豪”;周恩来抓到的是5号,就被称为“伍豪”。年轻时,周恩来很喜欢“伍豪”这个名字,曾用它作为笔名在报刊上发表文章。
1931年12月初,主持中共中央军委领导工作的周恩来在地下交通员护送下,由上海十六铺码头乘一艘英国轮船到汕头,然后从汕头经潮州、长汀,于12月底安全抵达中央苏区首府瑞金,就任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
在周恩来离开上海中共临时中央领导机关两个月之后,1932年2月16日,上海《时报》等报纸突然刊登出一则“伍豪等声明脱离共党的启事”,同样内容的启事在2月17日《时报》以及2月20日、2月21日的《申报》上又连续刊出。
在中共上层人士中,谁不知道伍豪就是周恩来?虽然这则启事没有顿时造成什么轩然大波,但也确实给舆论界带来一片迷雾。当然,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则“启事”是国民党特务机关策划的一个骗人的伎俩,目的是诋毁周恩来,制造混乱,瓦解中共地下党组织。
当时,周恩来通过潘汉年找到黄慕兰,说:“自从顾顺章叛变后,敌人在四处造谣,说我已经叛变自首了。你能用什么巧妙而有效的方法替我辟谣,揭穿敌人这种卑鄙无耻的伎俩。”黄慕兰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周恩来五四运动期间在天津觉悟社的代号为“伍豪”,后来又作为在党中央刊物《红旗》杂志和《红旗日报》上发表文章时的笔名,为党内外许多人所熟知,便马上拿起笔来起草了一篇稿子:“陈志皋律师代表伍豪启事:鄙人身体健康,希诸亲友勿念……”
周恩来看后很满意,夸奖说:“你真是我们的女诸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啊!这件事就请你先去和陈志皋律师商量商量,看看怎么能办得既有成效又妥善无虞吧!”又说:“你工作做得很好,潘汉年同志也很机警能干,你们俩配合得很好。党组织会派人与你经常保持单线联系的,一定要自己小心,多加保重。”
告别后,黄慕兰拿着起草的稿子找陈志皋商量。陈志皋钦佩伍豪写的文章,但那时还不知道就是周恩来。陈志皋说:“能为《红旗》的撰稿人辩护,是非常光荣的,我决不推脱!但是照这样的做法,启事一旦在报纸上刊登出来后,南京国民政府肯定会追究此事,向我查问:是谁介绍认识这个伍豪的?或是谁代表伍豪委托你代登这个启事的?我可怎么回答呢?先别忙,让我再仔细考虑考虑,想出一个既能公开辟谣,又万无一失的安全办法来。”他建议代找在《申报》担任常年法律顾问的法国律师巴和,代表周少山(周恩来的另一别名)登一个紧要启事。
1932年3月4日,《申报》登出了《巴和律师代表周少山紧要启事》:“兹据周少山君来所声称:渠撰投文稿曾用别名伍豪二字。近日报载伍豪等243人脱离共党启事一则,辱劳国内外亲戚友好函电存问。惟渠伍豪之名除撰述文字外绝未用作对外活动,是该伍豪君定系另有其人,所谓243人脱离共党之事,实与渠无关。”
黄慕兰晚年回忆说:“这个启事没有用伍豪的名义,而用了周少山的名义,又说伍豪是周少山自己的笔名。这个小动作很妙,因为启事登出后,国民党曾派人去找巴和,问伍豪在哪里。巴和说:‘我的当事人是周少山,仅仅别名叫伍豪,你们要找的伍豪当然不是这个,而且他自己也登有启事,你们可以直接去找他。’这个启事的内容,明显地分辨出来2月份那个伍豪启事是伪造的。”
在和陈志皋的交往中,黄慕兰结识了很多上层人士,她不忘使命,在幕后策划各方面的营救活动。与此同时,党组织也加强了对陈志皋的争取工作。
1933年,陈志皋正式向黄慕兰求婚。但那时,黄慕兰一直都对去苏区后杳无音信的贺昌念念不忘,就以家庭地位不相配为由拒绝了陈。但陈“竟咬破手指,在一条白手巾上书写爱意”。黄慕兰向组织倾诉了自己的苦恼。党组织认为,在当时复杂的白色恐怖背景下,黄慕兰与陈志皋结合,很可能会打开新的工作局面,黄慕兰于是听取了组织的意见,带着“继续支持营救被捕同志工作、婚后互不干涉个人行动、允许她将来与前夫遗孤相认”的3项约定,答应了陈的求婚。陈志皋迎娶了情绪复杂的黄慕兰。蔡元培、沈钧儒和柳亚子等名流证婚、做介绍人。
中央红军开始长征后,贺昌跟项英、陈毅等一起被留在江西坚持游击战争。1935年,贺昌在一次率领部队向粤北边区转移时,在江西会昌河遭敌伏击,被包围了7天7夜,最后因粮尽弹绝腿部负伤而壮烈牺牲。
黄慕兰与陈志皋结婚以后,1933年奉命脱党,先后以银行家、慈善家、国民党特派员等特殊身份为中共工作,参与了“全国冤狱赔偿运动”、营救“七君子”出狱、打通中共海路交通线、香港文化名人大撤退等重大行动,期间也曾再次遭受国民党的牢狱之灾。
1942年,黄慕兰在重庆见到周恩来,周恩来表扬了她的牺牲精神。
20世纪50年代,黄慕兰因受“潘杨案”牵涉,两度入北京秦城监狱,辗转17年。在“文革”之乱中,许多难友因过度忧郁、神经受损害,有的竟失去了记忆力。但她当时却乐观地看到事物的另一面,她说:“我觉得软禁在此,倒是使我们免受外面风暴冲击折磨之苦,乃是对我们的一种保护,内心充满着期待平反恢复自由的乐观精神,因而思想开朗,并坚持勤练太极拳,故能保持身体健康。”20世纪80年代,她在邓颖超的帮助下,顺利平反,并任上海市政府参事。1993年移居杭州。
晚年,黄慕兰一直低调地生活在杭州,她爱看电视,每天必看《新闻联播》,对以地下党情报人员为主角的电视剧很有兴趣;还爱打麻将,中午必打一小时纸麻将。
黄慕兰还爱写诗,常常坐在洒满阳光的书桌旁,写上一两首小诗。“一缕幽香,万般情意,沁入柔肠千结。回忆北伐扬鞭,年少风光卓绝。壮志豪情报国心,如荼火热。抛家出走忘朝夕,挥剑誓除荆棘。世间事,自多曲折。肝胆照,同仇巾帼。救死抚伤,神驰先烈。强敌崩溃,人民欢悦。又谁料风波再涉。感明镜,鉴我无私,还我本来清白。”这是黄慕兰老人在其自传出版时写的一首诗,写出了她一生的忠诚与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