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笃是民国元老之一,他生得赳赳武夫,却文理精通,胆大心细;他发明了水电报,传送保路事变急讯;他力擒刺陈刺客,被称之为曹大力士。
加入同盟会
保路同志会和同盟会可说是两个殊途同归的革命团体,同志会壮大了同盟会,而同盟会又引导了同志会。曹笃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1874年出生在四川富顺自流井大黄桷。曹笃自小就聪明好学,性格豪爽大气,加之刻苦学习,文武兼备。他25岁时和谢持等人同时参加县里考试,考中秀才,1900年,曹笃和谢持等人同入泸州经学院深造。这是川南第一所新式学堂,他在这里接触到了许多西方的先进思想,就想改变清朝的腐朽制度,尤为崇拜戊戌变法六君子之一的刘光第,他和吴玉章等人经常在一起探讨自强之路,传播新思想。
曹笃最初也是想走教育救国的路,改变社会现状。1902年从泸州经学院毕业时,正值废除科举,兴办新学之际,曹笃就在富顺创办了私立经纬学堂,但因办学困难重重,经费不足,不久就关门,他自己则到谢持主持的官立高小学堂教书。而这时,清政府把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巨额赔款都分摊到各县,弄得全国各地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曹笃目睹社会惨相,也不再抱任何幻想,孙中山派熊克武、黄复生等人回川发展会党,曹笃毫不犹豫就参加了同盟会,成为四川早期同盟会会员,从此致力于为革命奔走。
曹家是一大片房子,这里清静,方圆没几户人家,曹笃就经常和熊克武、谢持等人在这里商讨事情,留住革命党人。有人说,曹家是隐藏革命党的老窝子,曹笃只是置之不理。
1907年,曹笃先后参加了江安、泸州等地的起义。这年9月,他又赶到成都参加熊克武和谢持主持的成都会议。会议决定,趁省城官员于10月9日在成都会府集会、为西太后祝寿之机举行起义,推翻四川的清朝势力,但因事机不密,走漏了消息,黄方等人被捕,同盟会员遭到捕杀。曹笃得到消息从床上爬起,连夜赶回富顺通知已经回县的谢持远逃上海避难,自己则隐蔽在威远官立小学里,这样才躲过了一劫。
1910年,曹笃任四川通省茶务学堂校长,再次来到成都,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事业。
发明水电报
水电报是一种简单易行的原始方法,就是让水来传送信息。1911年5月,清政府为了摆脱困境,将集资兴办的川汉铁路收归国有,并向国外出卖路权,这激起了川人的强烈反对,各地纷纷组织保路同志会,力保路权。这也给同盟会的革命创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曹笃看准了这个时机,积极加入到保路运动中,以茶务学堂校长的身份,经常在乐山、邛崃、大邑等地穿梭来往。他体格健壮脚力好,爬山走路一阵风,到各地秘密联络组织同志军,后来这些同志军成为保路运动武装起义的主要力量。成都保路同志会成立后,重庆也跟着成立了保路同志协会,朱之洪作为重庆股东分会代表来成都参加股东大会,他一到成都,就与曹笃、龙鸣剑等秘密商量起义事宜。
1911年9月7日,赵尔丰诱捕了保路运动的领导人蒲殿俊、罗纶等人,上千民众涌到总督衙门前请愿,他们手里捧着神牌要求放人,赵尔丰下令架起机枪,制造了成都血案。人群四散奔逃,挤掉的烂草鞋到处都是,后经查明,死难者都是开小店、补鞋店、缝纫店的人,有的甚至是卖小菜的菜贩,其状凄惨。当时有一首竹枝词说:“手抱神牌有罪无,任他持械妄相诛,署中喊杀连开枪,我说官才是匪徒。”充分道出了人们的愤怒。
血案发生后,赵尔丰封锁消息,关闭邮电,全城戒严,城楼上加派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城,“城墙日夜防守,不准一人登城”。
当天晚上,曹笃和龙鸣剑悄悄爬上城楼,抓着绳子吊出城墙,匆匆赶到九眼桥边的农事实验场与朱国琛商量应急办法。三个人聚在一起,怎样才能尽快将城内的突变情况传达到各路同志军手里呢?没有了邮电,如果单靠派人送信肯定不行,路途遥远,而且不能及时通知到各州县。锦江水在他们身边滔滔不息地流着,曹笃无意间看到地上的两块木板,忽然灵机一动,与龙鸣剑和朱国琛商量,把报警消息写在木板上,再丢进江水里,这不又快又省事,江水可达州县各地?
三个人一阵兴奋,马上分头行动,连夜做成几百块小木板,奋笔疾书,在木板上写下十万火急的二十一个字:“赵尔丰先捕蒲罗后剿四川,各地同志速起自保自救”,并涂上桐油,以防字迹被水浸掉。趁着夜色,几百块小木板丢入江中顺流而下,很快传遍各地,甚至湖北武汉也有人从长江里捞起了这种“水电报”,可见消息传播之广。有人捞起了水电报又如法炮制,做成小木块,在上面写上同样的消息,涂上桐油,再放进水里。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几天时间,各地同志军纷纷起义,攻城略地,保路运动的烽火熊熊燃起。
大喝退清兵
曹笃不仅勇猛,也很有谋略,同志军在川南作战时,他任军中参谋。1911年9月25日,荣县等四县相继独立,端方带鄂军入川,各地清军对独立四县形成包围。同志军决定兵分左、中、右三路攻打自流井,并约定10月31日发动进攻,中路由周洪勋、王天杰率领,曹笃督师。
但中路开始进攻时,左右二路军都没有按时行动,中路军战败,曹笃不得不下令撤退。到第二天,左右两路军都被清军击败,左路军指挥陈孔伯被清军淋上煤油活活烧死,清军朝中路军蜂拥而来。曹笃见清军太强,已无法攻取,于是采用攻心战术,他找了几个精明的人,混在清军中宣传说,云南军政府有令,滇人在外杀伤军民等,不许还乡,并且要诛杀家属抵罪……因驻自流井的清兵多是云南人,一时都害怕起来,军心不稳,拼杀减弱。
曹笃解决了危机,同志军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几天后,又组织起六万大军分三路向自流井进攻,但同志军都是临时召集起来的散兵游勇,这一次依然敌不过清兵而败下阵来。曹笃和周洪勋等几十人被大队清兵重重包围,死战脱不了身,照这样耗下去不死就被活捉。
曹笃并不怕死,但也不能就这样死了,他手握一把大刀,环顾层层清兵,冲到前头厉声大喊:“成都已经被占领,你们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这一声吼,颇有几分当年张飞当阳桥头的豪气,顿时把清兵给镇住了,纷纷停止了冲杀。曹笃下令退后五里,双方休兵,从容而去。不久,端方在资中被杀,清军统领见大势已去,于是纷纷剪掉辫子,宣布反正,带着巡防军回成都去了,自流井宣布独立。1911年11月22日重庆蜀军政府成立,曹笃为川南安抚史。
两年后的讨袁二次革命中,曹笃单枪匹马去泸州劝说川军第一师师长周俊起义讨袁。周俊和曹笃是结义兄弟,同时也是袁世凯的死党,周俊想的是,如果讨袁军胜,他顺势就可立功,如果讨袁军败,正好杀了曹笃讨赏。曹笃坦诚相见,并没想到自己将成兄弟的刀下之鬼。周俊表面上热情相待,得到熊克武讨袁兵败的消息后,马上决定杀了曹笃,并在旅店布置暗探。
曹笃已经有所察觉,第二天早晨去见周俊,神色坦然,一番劝说,周俊也不好这样撕破了脸当面动手,曹笃起身告辞,还说等他的消息。周俊本是想派人在旅店杀了曹笃,但曹笃并没有回旅店,一出师部就直奔江边,跳上渡船脱身而去,周俊未能及时杀了曹笃而后悔得脸青。
单臂擒刺客
曹笃到了上海,这是一个险象环生之地,曹笃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年时间。他受孙中山所托,为中华革命党四川筹备会理事,同杨庶堪、卢师谛等人住在法租界,同时协助陈其美的反袁工作。
曹笃在家排行老三,又足智多谋,会党中的许多人都直呼他曹三爷,这样一喊就喊出了名;他经常同陈其美来往,暗探密报袁世凯,陈其美、杨庶堪都是乱党头目,企图在上海起事。在上海,曹笃与人设计除掉了监视的密探,然后又在四马路刺杀袁世凯的死党、上海镇守使郑汝成,只可惜未能成功,让他给逃了。
袁世凯对陈其美是恨之入骨,本想收买陈其美,但陈其美不为所动,于是就起了杀机。1916年5月18日,曹笃到上海萨坡赛路14号陈其美寓所商谈事情,这是日本侨民上田纯三郎的住所,暂时借给陈其美居住。受袁世凯指使,张宗昌派来的杀手程国瑞和另一个人以签合同援助讨袁经费为借口,突然闯进屋来,二话不说,对着陈其美就开枪,陈其美顿时倒在血泊中。
当时曹笃正在楼上,听到枪声,一跃而下,抓住一个刺客猛力夺枪。刺客一枪打中曹笃左臂,曹笃毫不退缩,用右臂当场将刺客生擒。第二天,上海各报竞相刊登,“陈其美昨日被刺,曹大力士生擒刺客!”
面对记者的采访,曹笃却显得十分谦虚,他说:“本人并非大力士,只因激于义愤,遂显出力气来。”曹笃由是在党人中更加有名。
1918年,曹笃回到四川,在军阀混战中角逐。后来,他为蒋、汪所不容,愤然出走南洋,1931年回国,蒋介石利用他在四川的影响,委了他一个四川省党务特派员的职务。抗战爆发后,曹笃不顾自己年高,到前线去鼓励川军奋勇杀敌。
曹笃一生奔波,多次化险为夷,但在政治上不得志,开始追随孙中山盼望共和,后来又把希望寄托在蒋介石身上。到了晚年,他退出了政治,担任四川省国医馆馆长。曹笃颇通医术和书法,在南洋期间,就一边看病一边写书法。有一所私立中医学院即将关门,曹笃马上接手整治,并改名为“四川国医学院”,就是现在的成都中医学院。在任内的几年时间里,曹笃推动中医发展,培养出好几批中医人才。1944年,曹笃在成都病逝,走完了他坎坷传奇的一生。
本期人物
曹 笃(1874—1944)
四川自贡人,字叔实,1902年毕业于泸州经纬学堂,1906年加入同盟会,是四川早期同盟会员之一,重庆蜀军政府成立后,任川南安抚史。1917年任广州海关监督,1920年任国民党四川支部筹备总主任,其后任川黔边防军第一混成旅旅长。1927年到1931年赴南洋游历,并先后出任四川省党务特派员和国民参政会参政员,1937年任四川国医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