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湾诗坛,洛夫和余光中这两个名字总被联系在一起,大家称他俩为“文坛双星”,但面对余光中在大陆的人气,同年出生的洛夫总显得落寞一些。其实在学术界,洛夫的光彩早已为人所知,他被誉为“最杰出和最具震撼力的诗人”,因其诗歌作品的表现手法近乎于魔幻,又被赠予“诗魔”的称号;《中国当代十大诗人选集》将洛夫评为中国十大诗人首位,2001年,洛夫凭借一首三千行的长诗《漂木》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2011年11月26日,久未在大陆露面的洛夫来到南京,宣传他的新书《大河的潜流》和《烟之外》,刚一坐下来,面对他的就是“余光中和洛夫”这个永不过时的话题,对于这样的提问,洛夫显然已经很习惯了,他说:“我知道大家爱说我们是什么‘双子星’,但我跟他只是认识,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来往,所以我对他没有什么评价,他好像对我也没有什么评价。这也算是某种平衡吧。”
1949年,台湾陆军训练司令部在湖南招考学生,21岁的莫洛夫怀揣着“闯天下”的抱负,报名参加了考试,并且很顺利地通过了考核,随即被要求随军远赴台湾。因为太匆忙,甚至都来不及知会妈妈一声,年轻的洛夫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台湾的旅途。
第一次“流放”,永远失去了母亲
待他到了台湾之后,给家里寄去了信件,家乡的母亲才知道儿子已经去了台湾,母亲在回信中写道:“机票都给你买好了,你赶紧回来吧。”而这一次归途,等待了40年,母亲没能等到儿子的归来。
1988年,花甲之年的洛夫终于回到了家乡,迎接他的是母亲坟前的杂草,他的母亲已于7年前去世了。洛夫说:“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流放’,这次‘流放’让我永远地失去了妈妈。”为了纪念亡母,洛夫写下长诗《血的再版》,该诗在当时的台湾曾被传诵一时。
“我是一只想飞的烟囱”,洛夫曾在诗作中写下这样一句话。孕育下他飞翔梦想的,则是冰心的散文《寄小读者》,这本书对洛夫日后的决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书里关于海洋的描写,让从小生活在内陆、未曾见过海洋的洛夫憧憬不已,从此,他在心中埋下了一个关于海洋的梦想。
而在台湾的生活,却远不是他想象的那般浪漫、有趣。在异乡举目无亲的洛夫,心情十分苦闷,“心灵没有任何寄托,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为了办诗刊,当掉旧西装、手表和自行车
直到1954年,洛夫找到了他的“出路”,和同样热爱文艺的张默、痖弦创办了《创世纪》诗刊,并任总编辑二十多年,使之成为中国现代诗歌的标志性刊物之一,对台湾和大陆现代诗的发展影响深远。
创刊之初,因为经费紧张,他们三个主办人经常是“这个月拿着去当铺里换回来的钱去印刷杂志,下个月等发了工资再去当铺赎回东西”。洛夫还记得他第一次去当铺时的感受,“进去之前,我就四下到处看,生怕遇到熟人了,等确认没人的时候再溜进去……”第一次,他当了一件穿了好几年的旧西装,后来又陆陆续续地当过手表、自行车、家具……
回忆起当年的时光,洛夫显露出明显的留恋之意,他说,物质条件很匮乏的年代,诗歌反而容易被壮大和受人喜爱,而在如今这么一个全面物质化、数码化、科技化的时代,“谈论诗歌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
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作献给爱妻
2001年,73岁的洛夫完成了一首三千行的长诗,这首新文学史上最长的诗《漂木》,获得了当年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在诗集的封面上,洛夫写下了这样一行字“赠予吾妻陈琼芳”。短短七个字,将这位并不言爱的丈夫对妻子的感谢呈现给了大众。
“做诗人的太太难,做‘诗魔’的太太更难”
陈琼芳曾说“做诗人的太太难,做‘诗魔’的太太更难”。 洛夫曾在越南工作两年不能回家,她白天忙上课,回家还得忙家务带孩子。一次孩子突发急病,住进了医院,医院教室两头跑的陈琼芳由于过度疲劳,晕倒在了课堂上。
洛夫在《妻子的一张旧照片》道出心声:“她不会写文章,也不见得能懂我的诗,但晚上当我进入书房,不是端来一盘水果,就是一杯热茶,然后轻轻带上房门,让我在极静的环境中从容写作。在我最困难时,她曾用自己的工资补贴我主编《创世纪》特刊,使我感到她的恩情深重。”
洛夫和太太育有一双儿女,对于小儿子尤其宠爱有加。而这位少爷正是台湾的著名音乐人——莫凡,他曾和袁惟仁组建过“凡人二重唱”乐队。
儿子将他给太太的诗改编成让他落泪的歌
一开始,洛夫对于儿子要“变成流行歌手”并不支持也不看好他的发展,直到莫凡给他听了一首歌——《因为风的缘故》,这是一首由洛夫的诗改编的歌曲。
洛夫站在儿子的门外听完了这首歌,一直没有进去,但是他流泪了,“这首诗是我献给太太的,这首歌是莫凡献给他妈妈的,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合力创作的歌曲。”
在他们家,袁惟仁是司机,游鸿明是清洁工
莫凡在家里享受到的宠爱度,在演艺圈是出了名的。袁惟仁和游鸿明在莫家的身份是“司机小袁,清洁工小游”。陈琼芳总是说:“我儿子可不能有任何危险”,所以已经四十几岁的莫凡,至今还是不会开车,也不会骑自行车,他要去哪里,就请袁惟仁来载他。
有一次,游鸿明去莫凡家做客,莫妈妈说:“哎呀,家里窗户脏了,要把上面擦一擦”,还没等莫凡起身去做事,莫妈妈一把按住他说“太危险了,你不要去”。后来的画面,就是大歌星游鸿明以他的客人身份在帮主人家打扫玻璃。
“再读徐志摩的诗,觉得很幼稚”
广州日报:据说您对海子的那首代表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评价是“觉得很一般”?
洛夫:如以格律的标准就诗论诗,评价似乎过高,尤其最后一节,诗质稀薄得只剩下一般通俗的节庆祝愿之词了。
他当然还有更好的作品,这首诗就是一般老百姓喜欢的诗歌。受大众欢迎的诗和真正好的诗,这中间的距离是很大的,一般大家喜欢的诗,实在是有问题。
广州日报:当年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对您来说,会觉得意外吗?
洛夫:我从来不提这个事儿,我自己的年谱里都不会把这部分写进去,对我来说,既然没有得奖,就没有意义。而且我也不觉得我不够格得这个奖,我们华人有很多的诗歌作品,水平并不低于英美诗人。其实得诺奖,有很大的机遇性。
广州日报:这两年有一个事儿,是韩寒和陈丹青提出“巴金、冰心、茅盾的文笔很一般”的说法,引起一片哗然,您怎么看他们的这种说法呢?
洛夫:我跟你说的这些作家年龄层不一样。公平地说,鲁迅也好,朱自清也好,或者巴金,那个时代的作品,他们的文字就是那个样子;现在的人,很多东西用电脑来处理,知识也丰富了,写作也成熟了。
我现在再看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或者徐志摩的诗,也觉得很幼稚,不值一读。现在不要说韩寒这些人了,就是一个十几岁小孩的思想也很成熟了,而我们十多岁时,还是很傻的人。但我认为,即使他们的东西很粗糙,我也很尊重他们。 (巩一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