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电影配乐里有故事的“潜台词”
——访复旦大学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教授、徳稻教育机构电影音乐大师王宗贤
记者 王磊
《闻香识女人》中的“探戈”，《辛德勒的名单》中的“纪念”，《加勒比海盗》中的“伊丽莎白和威尔”，这些很多影迷想到就能哼上几句的电影配乐，早已“独立”于电影之外，成为一门艺术样式。不过，《华尔街日报》文化娱乐专栏不久前对电影配乐的演变发表评论，认为好莱坞的电影配乐或许正在衰弱——“电影配乐正在从严谨工整的时代，变成由更多年轻、便宜的音乐人操作的商业时代。”
电影配乐真的在衰弱吗？复旦大学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教授、徳稻艺术大师王宗贤，用自己在好莱坞配乐的经历，给出他的答案。这位曾经为《神话》、李安奥运宣传片、《超级奶爸》配乐的大师认为，电影配乐并不会消亡，作为一种电影语言，配乐不仅是伴奏，更是剧本内容的伏笔铺垫，是导演欲说还休的潜台词。
——编者
《阿凡达》配乐：蓝调勾勒出的异域
最早的电影是默片，用图像和插入的文字说明情节，构成完成的艺术样式。有声电影问世之后，电影配乐才渐渐从现场交响乐伴奏，演化为目前的录音再现，成为和画面相辅相成的电影的“另一种表情”。因为并非与生俱来，所以很多电影人认为，电影配乐不是电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过，随着电影配乐艺术的发展，这个曾经的副产品，如今不但是影片重要的一部分，还发展出自己的文化。王宗贤说：“某种意义上说，电影是一种声音，包括人物对话、声音、音响、音乐，电影和音乐是分不开的。电影通过对话讲述故事，其实也需要通过音乐诠释故事。”
在好莱坞，作曲和编曲是分开的，编曲为作曲服务。
“好莱坞的电影配乐强调如何让音乐与画面契合。像《阿凡达》这类关于未来的电影，多会选择蓝调音乐。”王宗贤说。在创作《阿凡达》的配乐时，蓝调的多变和孤独感，成为片中潘多拉星球异域风景的最好铺垫。当主人公杰克和其他人走散，一个人游走在潘多拉丛林之中时，带有电子音色的音乐一面勾勒出神奇的环境，一面描绘出杰克的内心世界。在对潘多拉世界的描写中，电影配乐除了大量的运用了电声之外，还运用了萧。在杰克受到生活在潘多拉星球的纳美人的邀请，对潘多拉展开深入了解的段落，箫展现出这个神奇世界的本质。
随着剧情的发展，波澜壮阔的场景，目不暇接的动作场面陆续出现，电影配乐为了凸显战争场景的激烈，由100多位音乐家演奏管弦乐，其中包括8个圆号，4个小号和5个长号，仅弦乐部分的演奏者高达70位。“磅礴”成为《阿凡达》电影故事高潮时，电影配乐的灵魂词汇。
《神话》配乐：节奏情绪要追上动作戏
王宗贤和成龙合作过5部电影。有一次，在洛杉矶，成龙给他电话，随后又给他讲了剧本，让他为之作曲。两人碰头后，成龙向王宗贤介绍了剧本，甚至还强调了片中的一些特技表演。“这些细节看似与作曲无关，其实提供了许多背景和线索。成龙不断地说，不断地演示动作。我们谈了4个小时，后来我为这部电影编曲，这部电影就是《神话》。”王宗贤回忆起这段往事津津乐道。
在复旦大学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授课时。王宗贤会先播放一段不带音乐的电影片断，提示学生“如果你是作曲，你会配什么样的音乐。”王宗贤说，电影配乐师往往要和导演一起看电影素材画面，一起讨论用什么样的音乐来表现电影中的元素。尤其是成龙电影中有很多诙谐幽默的段落，而且还带有很强烈的动感，如果是单调的音乐，就会显得非常无聊。
最终，这段从将军形象展示，到充满打斗场面的段落，被赋予了几种不同的情绪。王宗贤选用了25个弦乐、10个管乐手组成交响乐团，为《神话》配乐。每一段场景的配乐，不仅旋律有变化，在开头，中间和结尾，还彼此呼应。“作为编曲，要选择好加工好已有素材。因为在入手之前，已经有人为电影作曲，要做的是对曲子做些处理，使曲子更贴合电影内容。”
王宗贤说，有时导演在电影画面出来之后，也会给配乐师提供一些音乐，这些音乐不是最终的，但可以代表导演对配乐的基本要求和想法。电影配乐要做的，就是对这些音乐做精细的处理。
《非常完美》配乐：率性而为的时尚甜点
“作曲者和编曲者从接触电影到完成配乐任务，至多两个月，导演的话语权要比作曲人强。我们配乐的时间非常紧。当时我接下为电影《非常完美》配乐的任务，导演说，你马上给我一个曲子。”小时候喜欢一边看默片，一边配合画面弹钢琴的王宗贤，巧妙地用曲子表现影片中的动作、表情和场面。很快就为《非常完美》编出了合适的曲子。他说，配乐需要熟悉各种乐器，同时还需要找准画面的“情绪”。最终将两者结合。
《非常完美》的配乐，在当时被很多影评人形容为“率性而为”，非常适合时尚靓丽的画面和活泼的人物个性。从迪斯尼的滑稽音乐，到掷地有声的疯狂摇滚，《非常完美》在“视听感染”的方面，在当时独树一帜。观众，忽然被片中甜中带酸的音乐击中骨膜，感觉就像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巧克力甜点。
“配乐时配乐师需要注意的是，配乐不是单纯的钢琴，脑子中要想着各种各样的乐器。”他说。
有趣的是，电影配乐在如今计算机辅助制作电影的工业化过程中，有了一层“弥合”的作用。《非常完美》在动画和真人表演结合的实拍时，有一根绿色的杆子，演员看不到最后成片时的动画角色，只能看着绿杆子来交流眼神。“我们可以帮演员一把，这里就需要音乐响起来了，我们要在这里适时地插入音乐。”
相关链接 世界知名电影配乐大师
约翰·威廉姆斯
约翰·威廉姆斯被公认为20世纪好莱坞电影配乐的代名词，许多脍炙人口的好莱坞电影都有他的音符来“画龙点睛”。他的弦乐层次铺排气象万千、错落有致。
主要作品：《拯救大兵瑞恩》、《星战前传》、《星球大战》三部曲、《失落的世界》、《辛德勒的名单》
汉斯·季默
出生于德国法兰克福的汉斯·季默，毫无疑问是好莱坞最商业的配乐大师。他的配乐作品风格多变，既糅合了电子乐的炫丽紧凑，又有着交响乐的磅礴气势。与典型的好莱坞英雄主义动作电影气质相合，因此成为这个类型电影的“标配”。
主要作品：《狮子王》、《石破天惊》、《功夫熊猫》系列、《盗梦空间》、《加勒比海盗》系列
尼诺·罗塔
意大利作曲家尼诺·罗塔，最为出名的电影配乐当属《教父》系列。罗塔在为《教父》系列创作配乐时，运用自己对意大利民谣的喜爱和了解，创作了西西里风情独特的音乐。除了电影配乐方面，尼诺·罗塔在歌剧、管弦乐等方面也都有较高造诣。
主要作品：《教父》系列、《尼罗河上的惨案》、《罗密欧与朱丽叶》、《驯悍记》
詹姆斯·霍纳
无论是早期在英国接受的古典音乐教育，还是之后的大学音乐学习，都造就了詹姆斯·霍纳学院派浪漫风格。他的音乐作品情节充实、旋律优美，再配以各种华丽的器乐，使得音乐作品曲风高贵、唯美。
主要作品：《空中危机》、《特洛伊》、《侏罗纪公园3》、《兵临城下》、《泰坦尼克号》
久石让
喜爱宫崎骏、北野武电影的观众，一定不会对久石让这个名字陌生。作为两位导演的御用作曲，他的音乐每次都为两位导演的电影“锦上添花”。久石让的配乐以交响乐为主，但他的交响乐让我们觉得亲切与感动。他运用各种乐器，与影片百转千回的剧情相互配合，让观众叹为观止。
主要作品：《风之谷》、《天空之城》、《龙猫》、《幽灵公主》、《让子弹飞》
(顾佳迪 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