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贺岁 “天鹅”开会
30天5个剧团12场《天鹅湖》，贺岁档热闹却单调
岁末，有一道舞台风景非常有意思：这些年来上海的演出市场显然没有对芭蕾舞《天鹅湖》生出审美疲劳感，每到新年将至，贺岁舞台上“天鹅”扎堆，十数年如一，年年岁岁“鹅”相似。
戏码不新鲜出票有保障
来看今年末明年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上海观众要忙不迭地迎来送往若干只“天鹅”：12月27日，莫斯科国立芭蕾舞剧院《天鹅湖》在大宁剧院上演。两天后，基辅大剧院芭蕾舞团《天鹅湖》在东方艺术中心连演3场。明年，1月5日、6日，俄罗斯明星芭蕾舞剧院在上海大剧院演出《天鹅湖》。1月14日、15日，上海芭蕾舞团在城市剧院演出英国人德里克·迪恩编舞的《天鹅湖》。这场“天鹅大会”到春节期间才画下句号，1月24日至27日，又是在上海大剧院，俄罗斯皇冠芭蕾舞团演出4场《天鹅湖》。短短30天，5个剧团在本地的4个剧场演出总计12场《天鹅湖》，平均不到3天一场，名副其实是“天鹅开会”。一家票务网站挂出一句广告语：“天鹅年年来贺岁”。可见演出商心里明白，逢年末必演《天鹅湖》，实在是没有新鲜感的戏码。戏码单一是事实，票卖得好也是事实，只说本月底上演的两台《天鹅湖》，出票都已经在八成以上。所以不同的演出商会说出同一句坦率的话：演《天鹅湖》是最安全的。
各路演出商只跟票房跑
策划了基辅大剧院芭蕾舞团中国巡演的演出商说：演《天鹅湖》是风险最低的选择。有144年历史的基辅芭蕾舞团与莫斯科剧院、马林斯基剧院曾并称前苏联三大芭蕾舞剧院，这支老牌舞团来上海的第一次演出，乌克兰人计划的剧目是《胡桃夹子》，那是斯拉夫民族认同的热闹贺岁戏。而此地的策划人坚持把戏码改成《天鹅湖》：“评论界会关心剧目和编排，而演出商的考虑是实际的——这是基辅芭蕾舞团第一次来中国进行商业巡演，此地有多少观众了解他们？民间认知度还没有确立，演《天鹅湖》这种观众喜闻乐见的戏才是稳妥的，市场不会因为陌生而抗拒。”
在这个意义上，《天鹅湖》成了小媳妇见公婆时羞答答的第一面，规矩讨巧地博个好印象。基辅芭蕾舞团在上海商演是头一回，小马过河小心翼翼，然而在“天鹅贺岁”的闹猛里，多的是前番来过的“鹅”扑棱着翅膀又飞回来了。
一位资深演出策划人在接通记者电话时，正随一个俄罗斯芭蕾舞团在中国巡演，人在剧场，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乐曲，一问果然，演的正是《天鹅湖》。每到年末，在国内的一、二线城市里会有多少场《天鹅湖》被消费？这个数据如果统计出来想必可观。于是，贺岁演出这桌宴席做得既满又空：“天鹅复天鹅，天鹅何其多”，我们还有其它的选择么？演出商的理由则是，他们跟着票房的风向跑。有求才有供，观众们爱看《天鹅湖》是市场现实：“这戏家喻户晓，认知度最高，没有芭蕾舞欣赏习惯的观众也能认可它。更多的，是家长会拿这剧当孩子艺术熏陶的启蒙戏，10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小孩子一年年、一批批层出不穷，所以这剧总是有得演。”
连年老剧目观众难培养
可是，启蒙以后要怎样呢？想来，十几年前被父母领进剧院看《天鹅湖》的孩子，如果他/她确实喜欢上芭蕾，如今该是个成熟的观众，十几年如一的“天鹅群”能满足这些“启蒙后”的观众么？
10年前，贝嘉带着他的洛桑芭蕾舞团来到上海，《生命之舞》让这里的观众意识到芭蕾不是只有《天鹅湖》和《胡桃夹子》，“古典芭蕾之父”彼季帕固然高山仰止，但芭蕾的编排还有更多可能，也还有更多充满生命力的剧目。如今，当洛桑芭蕾舞团再次带着《波莱罗》和《狄俄尼索斯(续)》出现时，两部当代芭蕾的“旧作”对于这座城市的观众而言仍然是稀罕的，因为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们不断复习的是业已烂熟的几部古典芭蕾戏码。两年前，德国巴伐利亚慕尼黑芭蕾舞团在北京演出，节目单上有同样出自《天鹅湖》编舞彼季帕之手的经典芭蕾舞剧《雷蒙达》，也有威廉·福塞斯和汉斯·凡·曼恩这些当代编舞的作品合集《梦幻变奏》。而今年秋天慕尼黑芭蕾舞团造访上海，演的是剧团压箱底的保留戏《驯悍记》，一部自诞生后就没有在票房上失败过的喜剧芭蕾，又是一次保守且安全的选择。
真的是此间的观众尚未准备好么？不见得。两个月前，洛桑芭蕾舞团的演出之夜，剧场里坐了八成观众，演出结束后的掌声泄露了观众已经饥渴很久，这一场演出制造的激动只怕是10场票房飘红的《天鹅湖》也难以企及的。但这场演出也像一次美好的邂逅，短暂、惊艳、电光火石，却没了下文。
确实，观众要培养，欣赏舞蹈的土壤也要培养，可是如果只有热闹又单调的《天鹅湖》撑起舞台的大半江山，启蒙开了头却没了后续，又谈什么培养呢？
本报记者 柳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