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教堂走廊上，旗袍女子的背影款款远去，腰肢摆动间，一股艳丽的风情扑面而来，只是一个背影，就已经明确传达——这是一个风尘女子。还有那眼光潋滟的笑，琵琶转手间的哀怨……这些张扬的性感，都成了电影《金陵十三钗》中让人过目难忘的画面。
出人意料，这些演技竟来自一群20多岁的女孩子，但情理之中，在她们背后，有一位老艺术家担当幕后指导，她就是86岁的金雅琴。
当得知张艺谋的这部新片获得金球奖最佳外语片提名时，金雅琴爽朗地笑了。谁能想到，就是这位满脸沧桑，耳朵有点背，眼睛有些花的老太太，竟把性感“修炼”得炉火纯青。
缘起
剧组上门 求教“十三钗”演技
2010年冬天，人民艺术剧院一级编剧梁秉堃接到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张艺谋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前来“拜师”，他们想寻找一位老艺术家来教剧组的年轻女孩们如何演妓女。
当时，电影《金陵十三钗》还在筹备阶段，主角也还没定下来。梁秉堃只知道，这个剧本讲述的是一个抗日战争时期妓女的故事。
谁能接下这个任务？把那个时代原汁原味的妓女表演出来？梁秉堃二话没说，立刻向剧组推荐了金雅琴。
1925年出生的金雅琴，从上世纪40年代就开始演戏，不仅是老戏骨，还是最有资格谈“妓女”表演的。
当时有一部话剧《日出》，由她饰演的主角就是一个旧时代的妓女。
旧社会，北京著名的八大胡同，就是妓院聚集处。为了演得逼真，金雅琴提出到真正的妓院里体验生活。于是，当时的老板出钱让她去了石头胡同里的一家妓院。
人前笑、人后哀。与这些靠卖笑为生的女子一起生活，成了她记忆中珍贵的经历。
每天只要看见来了客人，姑娘们会一个个掀开房前的帘子自报姓名。就是这短短一露脸儿的工夫，决定了你是否被客人选中。“想方设法在短时间内讨好客人”，是金雅琴对妓女们心理状态的最真实的理解。
“有生活，才会表演。”这句耳熟能详的话，在金雅琴多年的感悟中，仍是最贴切的。拜《日出》所赐，金雅琴出演“妓女”一角一炮而红，不到20岁就红遍了平津一带。
时隔60多年后，2010年冬天，在亦庄的一所艺术学校里，金雅琴将这段妓院生活的体验和妓女的表演技巧倾囊传授给了出演电影的“十三钗”。
传艺
表演关键 让每个关节都吸引人
初见“十三钗”，金雅琴被这些“孩子”脸上的稚气难住了。13个女孩都是85后或90后，没经生活历练，怎么才能让她们“渗入”旧时代的生活味道，演好旧社会风尘女子？
她先讲理论，妓女就是要不断地讨人喜欢、迎合客人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在“勾搭”。举手投足、飞眼挤眉都要把动作“夸张”地做足。
仿佛又回到了课堂上，说话间，金雅琴就示范了起来。
别看老太太已经86岁了，却把走路走得摇曳多姿。她先昂首挺胸、提臀收腹地站定之后，再悠悠地迈出右脚。脚尖着地的同时，搭配着一个“甩臀”的动作。定住，再扭动腰肢，用腰的力量将左脚带起来。上身这么轻轻一晃，顿时画出了一个S形曲线。
身量足了，金雅琴的面部表情也没“闲着”。随着身体的摆动，她略挑眉毛，“甩”出了一个飞眼。那眼神仿佛带着钩子，又慢慢地、悠悠地收回。头部轻轻一点，双手相扣，收回腰间。
“这样才显得忸怩作态。”金雅琴边说，边指导着记者的动作。只是一个走路，不到十分钟，记者就已经腰酸腿疼，肩膀晃不动了。
她还教授了怎么穿脱丝袜和旗袍，怎么点烟、吐烟圈，怎么端起杯子喝水等，总之就是要把女性的柔美“夸张”地表现到极致。金雅琴说，全身的每个关节都要做得吸引人。
慢悠悠的动作，时而迷离时而闪亮的眼神，都到位了才算成功。
回忆
4次课授完 “十三钗”全不知她是谁
电影拍摄前，培训都是封闭式的，完全保密，不能拍照和录像。金雅琴总共给“十三钗”上了4次课，收到了500元授课费。每上一节课，都给演员们留下1-2周的时间练习、消化。
她会先放音乐，然后带着演员们一起练习走路，还要再让她们自己走，最后一个一个地走或者两三个一起走。女孩子们学得特别认真，不到位的地方，金雅琴都会一一纠正。
每一个都要走到让她觉得“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风尘女子”的程度，才算过关。
“冬天特别冷，但是小演员们都能刻苦训练。”当时，金雅琴就觉得这帮小演员都是可造之材。
可是这些孩子太年轻了，她们甚至不知道“金雅琴”是谁，更不可能得知这位人艺老艺术家的辉煌演艺经历。
电影上映后，“十三钗”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都只说“是一位80多岁的老太太教我们演的”。
听到这些话，金雅琴却毫不介意，她只是笑着说：“现在的年轻演员都很棒，我很乐意把我的表演经验和生活经历告诉她们。”
尽管对电影剧本只知道个大概，但得知导演是张艺谋时，金雅琴闲暇时总会给孩子们打气。每次上完课，她常常跟她们念叨，“张艺谋那可是大导演，你们能被挑上，要倍加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
在金雅琴的家里，她给记者展示了张艺谋亲笔签名的“金陵十三钗”T恤衫以及北京奥运会的签名纪念品，“这些礼物也是张艺谋导演对我工作的肯定。”说着，金雅琴爽朗地笑了。
遗憾
无法进影院 希望获赠一张原版DVD
《金陵十三钗》电影终于公映了，还获得了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的提名。听到这个消息，金雅琴高兴得合不拢嘴，比她自己参演还高兴。
由于上了年纪，她的听力和视力都已严重减退，根本无法前往电影院看电影，这让老人心里非常遗憾。获得一张电影的原版DVD，在家观看是她的小心愿。
每每有亲朋好友来看她，她都很认真地打听这部电影的细节。“十三钗的风尘样儿演出来了没有？”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当听说年轻的演员演得很逼真时，她哈哈地笑了。她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棒，没有那个年代的生活经历，还能演这么好，难为她们喽。
金雅琴的小愿望能否实现，记者随后联系了《金陵十三钗》电影发行方，负责人陈女士表示，目前剧组都在外地进行宣传无法联系上，她会把这件事转告。
文/记者 杨诗凡
虽然已经86岁高龄，但金雅琴不愧老戏骨，轻轻一抬腕，妩媚的感觉就出来了 摄/记者 黑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