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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苗子从不拒绝索字要求 作画灵感来自水滴蚂蚁

2012年01月11日 16:18 来源:南方日报 参与互动(0)

  人物小传

  2012年1月8日11点27分,自言“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的著名的艺术家、美术史家、美术评论家黄苗子先生在北京朝阳医院与世长辞。1月9日,黄苗子三个儿子黄大雷、黄大威、黄大刚,联合发表了致各界朋友的公开信,信中称:“作为儿子我们谨遵他公开发表的《遗嘱》,不举办任何追悼活动,不留骨灰,也不设灵堂。”“只要记住他的幽默、达观、谦和就够了。”

  1913年生于广东中山书香门第的黄苗子,对书法、水墨、漫画、艺术理论以及诗歌、散文均有精深的研究和创作,在艺术界有“全才”美誉。创作成果丰硕,使他成为艺术界少有的全才。

  廖陵儿,知名漫画家廖冰兄之女。上世纪90年代,黄苗子、郁风夫妇归国办双人艺术巡展,广州站广东画院展览厅的策展人正是当时在省政协工作的廖陵儿:“两老没有女儿,见到我就像亲人般亲切,于是从那时开始,就把我收做义女。”而今,父亲已经不在,义父也在1月8日驾鹤西游。昨天下午,廖陵儿接受了南方日报专访,聊起两位与自己有关的漫画大师,廖陵儿的声音里颇有点物是人非的味道。“义父是个不想让别人悲伤的人、老是希望带给别人欢乐的人,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老少年从不拒绝索字要求

  谈起黄苗子,廖陵儿说自己现在的印象很散很杂,都是片段。“我爸爸曾写过《两个老少年和一位忠厚长者——记苗子、郁风兼忆夏公》,文中回忆过义父和夏衍先生,在我眼中,我的义父就像个老少年,一生都在娱己并乐人。”廖陵儿说,上世纪90年代,黄苗子夫妇从澳洲归国,来广州探望廖冰兄,很多人争相通过廖冰兄向黄苗子要字要画,在美术圈内,向名人讨要字画被称作“拔毛”,廖冰兄笑着对黄苗子说:“你一从澳洲回国,大家都争着拔你身上的澳大利亚纯羊毛呢!”

  廖陵儿回忆说,对于索字索画要求,黄苗子从不推却,清晨六点便起床写字,待廖陵儿发觉,黄苗子当天写的字画已经堆了一桌一地,黄苗子笑呵呵打趣:“我是在鬼画符呢,大笔一挥,轻而易举!”

  老夫妻打情骂俏童心未泯

  黄苗子和郁风的神仙眷侣生活一直都是文人圈里津津乐道的事情。关于“二流堂”的故事也流传甚广。但在义女廖陵儿看来,“义父义母童心未泯,两位老人打情骂俏是最有意思的。”廖陵儿回忆说,一次黄苗子、郁风夫妇向廖冰兄索画,两人一人一边、指手画脚,黄苗子说:这儿画个葫芦吧!郁风说:这儿画个丝瓜吧!搞得我父亲左右为难,最后只能“妥协”,画了张“四不像”相送。

  大清官管财政却只吃两蛋

  据廖陵儿回忆,黄苗子先生晚年在接受治疗时,认为高昂的透析治疗费用很是浪费,黄苗子先生总说:“这么多公共资源都浪费在我身上了!”

  “这是他们那一代文化人的操守,一清二白,两袖清风,只予不取。”廖陵儿说,听她父亲廖冰兄讲,黄苗子在重庆担任财政官员时的中饭,不是什么鱼肉大餐,每顿顶多两个松花蛋,一碟青菜。

  黄苗子最大的财富,其实就是他的字画。而在郁风去世后不久,黄苗子就起意把字画全都卖掉。成立了一个以夫妻俩命名的基金会,找了梁爱诗当理事长。基金会每年向中央美术学院提供赞助,用于帮助40多名贫困生解决学费问题;为抢救和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他捐赠51万元专门用于帮扶四川艺术职业学院藏区“9+3”免费教育计划的唐卡绘画专业学生……

  大画家灵感来自水滴蚂蚁

  黄苗子曾与廖陵儿分享他从早年画漫画出道到晚年转向篆书的心路历程:“义父文革时期被关在监狱里的时候,他每日看着水滴从高高的窗檐上滴落,看着监狱地上蚂蚁成排有序地行走,他觉得这里头有着生命不息的智慧,他把乐观主义这一体悟灌注到晚年的书画创作里,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篆书那么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的原因吧。”

  廖陵儿回忆,一次她与父亲去探望黄苗子,黄指着一本厚厚的通讯录说:这里面比我年轻的、比我年老的,可都去世咯。“他看待死生大事,一直觉得轻如鸿毛。”廖陵儿说,黄苗子能够如此潇洒地离开,这是一种大智慧,肯定有着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

  黄苗子一生撰写三次遗嘱,坦然面对生死,幽默更显睿智

  “生时做挽联画漫画,比死后追悼更有意义”

  百岁老人黄苗子已经仙去,他走过了风雨沧桑的世纪人生路,却从不见半点苦难与哀愁。作为一位漫画家,这位大师拥有老年人罕见的幽默。这从他一生中三次撰写的遗嘱就可以看出。下面我们所摘录的,就是他77岁时第一次撰写的遗嘱,虽然已经过去了20多年,但在这些文字里,你依然可以看出一种坦然、淡定和睿智,这也算是黄苗子的成功之道吧。

  一、我已经同几位来往较多的“生前友好”有过约定,趁我们现在还活着之日起,约好一天,会做挽联的带副挽联(画一幅漫画也好),不会做挽联的带个花圈,写句纪念的话,趁我们都能亲眼看到的时候,大家拿出来欣赏一番。这比人死了才开追悼会,哗啦哗啦掉眼泪,更具有现实意义。因此,我坚决反对在我死后开什么追悼会、座谈会,更不许宣读经过上级逐层批审和家属逐字争执仍然言过其实或言不及其实的叫做什么“悼词”。否则,引用郑板桥的话:“必为厉鬼以击其脑”。

  二、我死之后,如果平日反对我的人“忽发慈悲”,在公共场合或宣传媒介中,大大地恭维我一番,接着就说我生前与他如何“情投意合”,如何对他“推崇备至”,他将誓死“继承我的遗志”等等,换句话说:即凭借我这个已经无从抗议的魂灵去伪装这个活人头上的光环。那么仍然引用郑板桥的那句话:“必为厉鬼以击其脑!”

  此外,我绝不是英雄,不需要任何人愚蠢地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白流眼泪。至于对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知木觉的尸体去嚎啕大哭或潸然流泪,则是更愚蠢的行为,奉劝诸公不要为我这样做(对着别的尸体痛哭,我管不着,不在本遗嘱之限)。如果有达观的人,碰到别人时轻松地说:“哈哈!黄苗子死了。”用这种口气宣布我已自动退出历史舞台,这是恰当的,我明白这决不是幸灾乐祸。

  三、我和所有人一样,是光着身子进入人世的,我应当合理地光着身子离开(从文明礼貌考虑,也顶多给我尸体的局部盖上一小块旧布就够了)。不能在我死时买一套新衣服穿上或把我生前最豪华的出国服装打扮起来再送进火葬场,我不容许这种身后的矫饰和浪费。顺便声明一下,我生前并不主张裸体主义。

  专题撰文 南方日报记者 郑照魁实习生 葛铿

【编辑:刘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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