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2012金球奖:热维斯“毒舌”刺激收视率
天一冷,北美电影圈忙不迭地颁起了没完没了的各种奖项,老谋深算的《纽约时报》影评写手俨然成为职业分析师,收罗了导演、演员、编剧和制片各工会专业奖的提名,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着“猜猜谁去奥斯卡之夜”。有关奥斯卡的预测已经成了审计统计的技术活,时至今日,哪怕才入行的新手也不会又傻又天真地认定金球奖能有任何“风向标”的作用。至少昨天公布的第69届金球奖结果,《后裔》和《艺术家》看似大赢,其实只是让一团混乱的2012年奥斯卡竞选季更扑朔迷离。
“毒舌”刺激收视率
在金球奖的直播过程中,我们轻而易举地侦察到,奖项公布一点都没能刺激到诸位被提名的候选人,意料之中的结果从颁奖人嘴里念出来时,坐在剧院里的当事人和电视机前的普罗看客俱是同样的表情:果然是这个!《后裔》赢了《战马》,并不是电影孰优孰劣,不过是两种电影观念的选择,前者是东岸纽约知识分子的散文式随想,后者是好莱坞老派的浪漫情怀史诗片。导演亚历山大·佩恩的功底不用质疑,《后裔》是不得奖亦不妨碍被认同的文人电影。当然,在金球夜有斩获,对这样的中等制作来说,二轮放映的市场前景会看好,乐观估计票房可以增加千万美元。
相比疲软的奖项,当晚的刺激来自主持人瑞奇·热维斯。颁奖礼一开始,他拿艾迪·墨菲开涮,之后刻薄朱迪·福斯特为了晚会的行头破费多少。整个晚上热维斯这张嘴就像胡乱燃放的炮竹,在座或不在座的名利场红人们,只要名字落到他嘴里,就不得超生。
热维斯在电影圈被恨得咬牙切齿,有报纸直接在标题里形容他是“欠抽的赖小子”。他的主持履历劣迹斑斑,2010年金球奖典礼还没结束就触了众怒,组委会当即信誓旦旦说“再不录用此人”。奈何美国观众就爱看他损人,那年金球奖的收视率涨了5个百分点。于是经历了2011年迎来2012年,口无遮拦的热维斯已经在金球奖主持的位置上连庄三年,只要他的“毒舌”能刺激收视率,或许来年可怜的电影工作者们还得容忍这家伙。
制片人的大满贯
最佳剧情类女主角的竞争激烈,主演《铁娘子》的梅丽尔·斯特里普和《阿尔伯特·诺波斯》的格伦·克洛斯是两个经验丰富的演技派瑜亮之争。斯特里普赢,也算情理之中。她到现在的年纪,发福,长皱纹,没有年轻和美貌,唯独演技打磨得像她的眼神一样从容淡泊,有信手拈来的底气。和她一起获提名的蒂尔达·斯文顿和维奥拉·戴维斯以及克洛斯,都是这一辈女演员里的佼佼者,她们不是不够好,只是斯特里普更好。
米歇尔·威廉姆斯获得喜剧类最佳女主角亦是意料之内。《与玛丽莲·梦露的一周》本身并不是很出色的电影,唯独威廉姆斯的表演成了一种慰藉,同样浮沉在好莱坞的她,以理解的同情还原了一个善感的梦露:人们只想看性感人偶,却从不想她也有心。
斯特里普和威廉姆斯的获奖,对她们本人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或理所当然。其实真正上牌桌的赢家是电影背后的制片人,说得再赤裸些,在好莱坞评奖,固然拼演员、拼导演、拼电影本身的质量,但本质上这是一场制片人之间的角力。你看斯特里普多直接,直截了当说:“哈维·维恩斯坦,我得谢谢你!”威廉姆斯也丝毫不含蓄,接过奖杯的时候直接冲维恩斯坦大喊了一声。没错,这晚最大的赢家不是《后裔》的主演克鲁尼,不是《艺术家》的法国导演哈扎纳维西乌斯,而是这位维恩斯坦影业的老板——《铁娘子》、《与玛丽莲·梦露的一周》、获得最佳喜剧电影和最佳喜剧男主角的《艺术家》,以及凭麦当娜一曲高歌拿下最佳原创歌曲的《W.E。》都是维恩斯坦影业出品。哈维·维恩斯坦,这个一穷二白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影坛草寇,终于继多年前沾《英国病人》的光登堂入室后,如今扬眉吐气地大满贯了。
恨不相逢无声时
最佳喜剧影片给了《艺术家》,一部没有台词的沉默电影,它野心勃勃地想做这个喧嚣时代的默片,但导演的思维毕竟是被有声片塑造的,默片里最灵活的力量在《艺术家》里缺席了,对这电影最恰如其分的描述,是一个法国人在想象1920年代的好莱坞。
最佳导演给了马丁·斯科塞斯的《雨果》。老马丁说,他从12岁爱上3D电影,一个甲子的轮回过去,他终于拍上了3D电影,拍的却是1910年代默片的传奇,有关默片导演乔治·梅里爱不成样子的回忆,深情不堪回首,这成了一封写给老电影的情书。
最佳剧本给了伍迪·艾伦的《午夜巴黎》。这是一个美国的文艺老年在想象巴黎逝去的风华,时光穿梭来回,21世纪不得志的小作家在小酒馆里邂逅了海明威……怀旧成了一种时间不能治愈的集体症候群,今天的文艺青年怀想1920年代的风流,1920年代的不羁女子渴望留在印象派的红磨坊里,对往昔的迷恋成了一场没有终点的沉溺。
无可救药的乡愁也就此笼罩了这一年的金球奖。而这番过于张扬的怀旧未尝不成了一种胆怯:往事当然不如烟,但为什么要沉沦在旧日的梦里?电影在它艺术的那个侧面,至今保持着“未完成”的开放状态,还有太多的可能等待被发现。无论息事宁人或真心释然,《午夜巴黎》的男主角在最后一次午夜钟声响起时顿悟:最好的年代,总还是此刻,人生在此刻。而眼下这群手握选票的电影人,又是否愿意明白?
本报记者 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