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刘存厚公馆挂牌保护 曾改建旅舍是驴友最爱

　　近日，成都市宣布将市区110余处历史建筑纳入保护。今后，这些历史建筑将不得随意拆除。而位于西珠市街的百年老宅刘存厚公馆，是首批挂牌保护的13处历史建筑之一。

　　令专家们感兴趣的是，这个老公馆，曾经以“观华旅行社”的身份在驴友中声名远扬，堪称“使用性保护”的可贵样本。巴蜀文化研究专家袁庭栋表示，“对历史建筑而言，使用性保护是最佳的保护途径。”

　　四川军阀老宅闹市幸存

　　2月29日下午，老旧的西珠市街因为难得的明媚阳光，变得格外热闹——略显狭窄的街道上，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白发苍苍的老人，也端着板凳坐到了街沿晒太阳。街上，一幢两层楼的老宅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锁着。这就是刘存厚公馆，自2009年8月17日被认定为“成都市优秀近现代建筑”之后，便一直空闲至今。

　　“这是当年的四川军阀刘存厚给士兵住的小楼。旁边这一大片都是刘存厚的地盘，当年可是豪华得很哦！”西珠市的街坊、59岁的鞠有权先生热心地介绍。

　　刘存厚是清末举人，1904年，由四川武备学堂选送日本，进入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回国后，刘存厚参加过光复云南和护国战争，先后担任过四川护国军总司令和四川省督军的职务，在四川赫赫有名。只是，这位四川军阀的口碑不甚好。在辛亥革命前后，他反复无常，先归附蔡锷，后投降张勋、段祺瑞。再加上曾在川北当土皇帝10年之久，据说在搜刮民脂民膏上很有一套，因此在民间有“刘厚脸”之称。

　　刘存厚公馆，是新中国成立以前，刘存厚在成都修建的宅邸。鞠有权说，刘存厚当年贵为四川督军，他的宅院自然有警卫把守。这栋两层楼房，便是警卫们住的宿舍。“当年，刘宅大门处还有两座炮楼，小时候我们最爱把羽毛球打到炮楼里，这样就可以借故爬上去玩一下了。”

　　“这一片，是刘存厚给送米、送油到府上来的下人住的客房。”鞠有权指着沿街一片低矮的平房说，当年，刘存厚府上所需物品，有的需要从外地运来，碰上当天不能赶回去的，便在客房留宿一夜。

　　在鞠有权的指引下，记者在一片硕大的停车场里，看到了当年刘存厚宅邸遗留的风光。在一片已生出参天大树的假山上，顺着青石板砌成的台阶蜿蜒而上，有一座木质六角凉亭。虽然朱红色的亭柱底部已经开始腐烂，但雕绘其上的盛开牡丹、仙鹤凤凰以及二龙戏珠等图案，仍然看得出无比精致。顺着凉亭往前，还残存着一段高低起伏的回廊。假山对面，蔓延的荆棘覆盖着一片废弃的池子。

　　“这一大片就是刘存厚府邸的花园。”鞠有权说，他小时候曾在这里玩耍过。花园中西合璧，修得无比漂亮，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每年都要捞一次鱼，“可惜后来被填没了。”

　　鞠有权听他父亲说，新中国成立以前，刘存厚举家迁往台湾。再后来，刘宅的一部分被拆除，修建了幼儿园、文殊院社区办公用房等建筑。

　　改建旅舍成驴友最爱

　　2003年，一直冷冷清清的刘存厚公馆突然热闹起来。来自日本的植田麻纪和她新加坡老公沈观华在拉萨旅游时相识相恋，决定在成都开一家青年旅社。为了寻找合适的开店地点，他们走遍了成都的大街小巷，无意中发现了正在招租的刘存厚公馆，立即动了心。

　　“虽然房子有些旧，但是宅院古朴雅致，尤其青砖木窗、檐木瓦顶，颇有一种悠远的韵味。附近文殊院还近在咫尺，方便驴友感受传统的中国文化。”如今仍在成都的植田麻纪清楚记得刘存厚公馆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

　　两位热爱旅游的夫妻，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们在装修房屋时非常小心，根据老宅原来的油漆颜色刷上了仿古的色彩，容易损伤房子的厨房、厕所，都放在一旁新修的房子里。房子前面那一弯存在了百年的小鱼池，也保持了下来。

　　如今空空如也的两层小楼，还能看出保存完好的木质地板，以及被漆得黑沉沉的楼梯扶手。房子一楼的走廊上，至今还有沈观华夫妻细心绘致的周边地图，以及用英文、日文、中文写的各种爱心提示牌。因为楼梯是木质，他们还在墙上绘了一支硕大的鞋子，提醒驴友们上下楼时“请放轻你的脚步”。

　　“那几年，街上总能看到老外。”在西珠市街开茶铺的高阿姨回忆，总有外国背包客因为找不到旅社的具体位置，拿着写有“观华旅行社”的纸条，找她问路。这些慕名而来的游客，偶尔也会到她开的茶铺坐一坐，“两块钱一杯茶，茶客大多就是街坊，那些老外，估计就是来感受一下老成都的氛围。”

　　记者找到一位曾在观华旅行社小住过的云南驴友“天才”，他对这段短暂的成都记忆印象深刻：“我记得用餐的旁边有个小水池，池边摆放着木质躺椅。坐在这里喝茶、看书、聊天，就可以消磨整整一个下午。这里的酒吧存酒不多，价格却便宜得令人咋舌，一瓶日本梅子酒只需要16元……”

　　当观华旅行社渐渐闻名于驴友中时，这片土地被房地产开发集团买下准备改造，旅社在经营4年之后，无奈搬走。植田说，很多回头客再来成都时发现旅社换了地址，还会专门回老房子看看。幸运的是，这栋房子很快被认定为成都市近现代的优秀建筑，最终幸运地被保留了下来。

　　德国领事曾暂居于此

　　居住在刘存厚老宅沿街客房的居民何大姐，一边感叹着这片旧房子恶劣的居住条件“没有卫生间，如厕和洗澡都不方便”，一边却又为这栋老宅能留下来感到欣慰，“幸好开发商动作慢，不然100多年的老房子，说没就没有了。”

　　其实，刘存厚公馆还不只是大军阀宅邸这么简单。2005年，观华旅行社来了一位德国女士。这位名叫塔玛拉·魏司的女士带着一张当年在成都拍摄的老照片寻到这座房子，说100年前，她的祖父就住在这里。

　　原来，塔玛拉的祖父弗瑞兹·魏司，在上世纪一二十年代是德国驻渝领事馆的领事。1911年，德国驻渝领事馆在蓉设立办事机构，他被派驻成都。就在上任的那一年，辛亥革命爆发，清政府被推翻，这位德国领事显然不能再履行外交官职责。恰好他对中国历史兴趣十足，便携妻在这座当年还如同园林般的私家花园住了下来，并以此为“据点”，游历四川山山水水。虽然如今这位清末德国领事早已作古，照片却完整记录了当年庭院生活的恬淡。

　　2012年1月，刘存厚公馆成为成都历史建筑首批纳入保护的建筑之一。但是，它的未来究竟是继续空置下去，任由时光腐蚀，还是能另有其用？成都市历史建筑办公室的专家给出建议：要么在此地恢复已经取得成功的观华旅行社，要么将此建成为中德文化交流中心。

　　据市历史建筑办公室常务副主任韩蜀霞介绍，成都历史文化专家谭楷、巴蜀文化研究专家袁庭栋以及四川大学历史系教授彭邦本等曾为此进行过多次讨论。谭楷认为，这处老公馆面积不大且处于居民区，另作它用意义不大。相反，此前观华旅行社在此处经营了4年，已经名列《全球旅游盛典》，在广大驴友中很有人气。“恢复观华旅行社，反而更利于保护，因为要使用就会维修，否则建筑更容易朽烂。”

　　袁庭栋也认为，“使用是国外老建筑最常用的一种保护性手段。他们的历史建筑会在不破坏原貌的前提下做成咖啡馆之类的店铺，而房子利用起来不仅能起到保护作用，还能为建筑赋予时代的活力。”最后专家们一致认为：恢复观华旅行社是首选方案，并已上报成都市城乡规划委员会。

　　本报记者吴晓铃/文田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