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大家谈毕加索:他的东西说不定是随手勾的
对于很多学习水墨画的人来说,《怎样画水墨人物画》是一本不可忽视的经典教材,小小的一本册子,启蒙了许多当今在国画艺坛上响当当的人物。现任中国美协副主席的何家英说,看到画册上的那张素描时,似乎都闻到学画时扑面而来的炭笔粉和素描纸的味道,太有感情了,也太熟悉了。“方先生那本书对我们的影响可真是太大了,书里面最基本的道理能让你一下子走到正道上来。”
何家英口中的“正路引导者”就是本期主人公方增先——“新浙派人物画”的奠基人和推动者。
艺考前没见过石膏像
误打误撞进入美术圈
1931年,方增先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乡村家庭,父亲为当地小学教师,由于受家庭环境影响,年幼的方增先对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妈妈是农村妇女,她喜欢画绣花样,把《芥子园画谱》上面的图案临摹下来,稍作修改,就变成绣花样了。这个《芥子园画谱》哪里来的呢?因为我外婆是城里人,她有点美术方面的爱好,家里也有《芥子园画谱》、《点石斋画报》这类的书。”从小就看着妈妈对着画谱刺绣的方增先,也有模有样地开始了他的“艺术道路”。
1949年,18岁的方增先不假思索地只身走进了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的考场。到了考场一看,竟然摆着个石膏像,对于这个陌生的玩意儿,方增先显然慌了神——他只带了一支HB的铅笔。煎熬了一个小时之后,靠着一支旁人掉落在地的木炭笔,方增先交出了他的考卷——一张涂得乌七八糟的素描写生。令人意外的是,他被录取了。“像我这样子为什么能被录取呢?因为当时学校倾向进步的学生,一解放全部南下跟部队干革命去了,所以留下来的很少。当时文化部要求学校一定要招够多少人,但是来报考的人数还不够招收人数,等于是来一个招一个,我就这样撞进去了。”
打基本功讲求“背”
艺术情感讲求质朴
在不断学习和探索的过程中,方增先逐渐形成了一套自己独有的理论,他说他画画讲求的是“背”。为了更加精准地了解人体结构,包括每个骨头的位置,每条肌肉的纹理,方增先甚至跑到医学院去看尸体解剖,“一块骨头一块骨头地看”。到了后期,模特只需要在他面前站上一会儿,他的脑子里就已经有这个人的整体模型了。“我脑子里的这个人,比我眼前看到的人要准确。”谈到如今艺术专业的学生缺乏这样的基本功训练,方增先的态度是,问题还是出在老师身上,很多老师就没有这种基础。
上世纪50年代,国画的改革问题渐渐被提上日程,如何用传统的中国画来表现当代社会的变革和人民生活变化,成为新一代年轻国画家要完成的历史使命。1955年,方增先创作出了《粒粒皆辛苦》这幅表现农民收割麦子的作品,成为了当时主题性现代人物画的典范之作,也为他日后的创作铺垫了一个方向。“国家号召要注意节省粮食,粮食问题很重要。正好那个时期我到敦煌去,在路上看到北方农村收割麦子的场景,我脑子里的构思就出现了,这是典型的中国农民爱惜粮食的思想。我觉得这个主题很好,既是生活的,又是创作的。”
1983年,方增先离开任教多年的浙江美术学院,赴上海中国画院工作,到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远赴青海玉树写生,这对于自小便有胃病的方增先来说,可谓是一次冒险。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高原写生,这一坚持就是数十载寒暑交替。
在与高原牧民的直接接触中,离开故乡五十多年的方增先,仿佛一下子被什么触动了。“我一到藏区,就被他们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质朴打动了,他们的那种真,在我们的现代社会里,已经消失殆尽了。”正是这份来自高原的质朴,为方增先的艺术创作埋下了厚实的情感基调。在其日后创作的大量以藏族牧民为题材的作品中,这一情感也借笔墨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达。
双年展创始人谈前卫艺术——
学西方要融入中国的符号
广州日报:您的《说红书》、《艳阳天》都属于特殊时代背景下的作品,那到了上世纪90年代,风气产生了变化,您会觉得特别困惑、不知所措吗?
方增先:那个时期,西方的现代主义已经向中国开放了,原来是不允许西方的东西进来,我们看不见,也没有打算去学。等到开放的时候,我的年龄也大了,已经习惯了原来那套东西,对西方这一套东西我既学不到,也不喜欢,觉得抽象的东西就是一种形式感,好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年轻人一看就喜欢,他们学得快,没包袱,马上就接受了那些抽象的构图和形式。
广州日报:您创办了上海双年展,您却说“我不喜欢西方那一套东西”。
方增先:对于西方前卫的东西,我实际上是看不懂的。虽然我们搞的双年展已经算比较前卫的了,但是西方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中国的现代画,还是中国的。其实这个前卫艺术就算是在西方,除了艺术家自己,也没人搞得清楚。对于我来说,现在我只能说习惯一些了。
广州日报:坚持要办下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方增先:我觉得这样做,主要是上海这个地方,是中西文化交流很重要的一个点,这里的老百姓最大的好处是,即使他们接触到的东西很怪,看不懂也不会骂人,他就自己琢磨,这是什么意思?不懂,但是不排斥。前卫艺术如果先到其他地方去,就不行。很早就有一些西方艺术家来找我,说你完全可以搞,而且唯独上海可以搞。
广州日报:您曾经说过,现在中国学西方,搞形式的东西太多了。
方增先:的确“形式”在现在的中国很流行。但搞形式是很需要技巧的,形式是可以很好看的,形式本身不是坏事情。既然你研究美术,怎么不可以研究形式呢?
广州日报:中国艺术家在西方市场得到的认可越来越多,但在国内也面临很多质疑和争论,对此您怎么看?
方增先:这个里面有一部分人他喜欢用中国的符号,因为这是现代艺术的表达方式。用古代的长衫啊,某种凳子啊,这样的东西拿出来,一般是西方人看起来好,中国人看起来也好,这部分人不存在这个问题。但是有一部分人,学西方的东西学过了,完全跟着他们走,西方人不喜欢,中国人也不喜欢。因为西方人觉得你是跟我学的,你不怎么样,中国人也不知道你表达什么意思。所以我觉得我们的前卫要有中国的符号,把中国的传统文化结合进去,这样子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