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业"三角债"恶化 书店欠出版社 出版社欠作者

　　最近几日，一批作家和写手不约而同地站出来指责出版社拖欠版税，以至于自己“快饿死了”。一时间出版社被当成欠钱不给的耍无赖典型，成为众矢之的。然而本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事情远非这么简单。在当今的中国书业，存在着严重的“三角债”关系——书店拖欠出版社的书款，出版社再拖欠作者的版税，环环相欠，没完没了。

　　记者 郦亮

　　“书店不给钱，哪有钱给作者？”

　　最近，包括北猫、瓦当、盛可以、曹寇和“安眠酱”在内的一批作家和写手，纷纷抱怨出版社不按合同之约支付版税，让自己有温饱之忧。于是，现在不少出版社在公众心里就是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老赖做派。这让一些出版社感到很委屈。“你来问我这事，为什么不先去问问书店呢？书店不给钱，我们哪有钱给作者？”昨天接到本报记者的电话，北京一家出版社的发行负责人没好气地说。

　　出版人李孝国做书多年，也常饱受书店拖欠书款之苦。据他向记者介绍，出版社将新书放到书店里销售，按照之前约定俗成的做法，一般民营书店会在新书销售3个月时与出版社结书款，国有书店一般为6个月。“现在这种惯例完全被打破了。书店结款总是拖。最夸张的是，我有一本书曾经被拖过好几年。”一方面是作者伸手要钱，一方面是作为下游的书店欠钱不给，出版社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据了解，民营书店是拖欠书款的重灾区。曾经华师大旁边的一家民营书店老板对本报记者坦言，他已经有两三年没给出版社支付书款了，所以书店里卖得差不多都是旧书，“不是我不讲信用，租金这么高，书店都快维持不下去了，我哪里来钱支付？”李孝国告诉记者，因为书店经营普遍趋弱，图书周转得慢，为了控制物流成本，书店往往拖欠。这成了书店生存的一种手段。“当然也不排除有的书店，挪用书款去做其他事，比如盖物流中心，那基本上是一两年也见不到书款了。”

　　记者获悉，现在除了少数畅销书之外，大多数图书基本都有被书店拖欠书款的经历。对出版社而言，实体书店的“无书不拖”早已泛滥成灾，所以现在很多出版社都倾向于将新书交给回款稍快的网络书店来销售，有的新书甚至是采取了“独家网络销售”的模式。

　　作者和出版社：一场心计之战

　　尽管如此，李孝国依然认为，既然出版社和作者签了合同，那出版社就不应该再以书店拖欠书款为由拒绝支付版税。记者注意到，尽管在舆论压力面前，出版社多半会服软，向作者支付拖欠的版税(比如这次北猫把拖欠版税之事捅到网上去之后，出版社立刻表示会考虑北猫的诉求)，但也正鉴于此，出版社开始在合同上频玩猫腻。

　　按照李孝国的说法，现在常规的出版合同里通常会规定一个“保底数”(一次性付清新书首印数的相应版税)，这样就可以确保作者可以拿到一笔基本的版税。但是现在，“保底数”变成了只是给少数畅销作家的一种特殊待遇，普通作者只能按照图书销量来拿版税。出版社玩的很多猫腻恰恰都与这个“图书销量”有关。

　　有一个写手曾经向记者抱怨，他和出版社签的合同虽然约定版税在两年内付清，但是真正到了两年，他却一分钱也没拿到，“出版社说，版税要按图书实际销售量结算，但现在图书还在销售之中，书店也迟迟没有通报销售量，所以还得等。”这位写手表示，估计要等自己的新书真正绝版之后才能拿到版税了。当然，图书销量本身也可能存有猫腻。出版社提供的销售数字，很多作者都不太相信。出版社还会抱怨作者往往太高估自己。

　　为了掌握实情，有作者会请专业调查机构来对新书实际的销量进行抽样调查，再以此去与出版社理论交涉。但因为所要支付的调查费用太高，往往超过版税，作者常常入不敷出，所以采取调查方式的作者不多。总之，从作者到出版社，每一方都在为了争取利益而玩心计，谁都不信任谁。

　　李孝国认为，书业“三角债”的出现和恶化，归根到底还是书业诚信缺失的结果。而且因为是一环扣一环，每一环的积怨都非常之深，所以解决问题一时间还无从入手。“从本质上来说，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必须在书店、出版社和作者三方之间重新建立信任的气氛。要让诚信重新变得值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