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维权为何状告苹果？“只能拣大个的来”

　　咬苹果：作家维权，只能拣大个的来

　　在互联网维权这条道上，作家们辛辛苦苦走了十多年，却没想到愈往前走，遇到的困难愈多。

　　1999年，王蒙等6位作家状告“北京在线”，最后胜诉，这是国内关于网络版权最早的案件。2002年，陈兴良起诉国家数字图书馆。2007年，张抗抗等七位知名作家状告书生网，400位学者状告超星盗版都一度成为业界关注的焦点。随着数字出版市场的逐步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自己在数字版权以及互联网版权方面的权益。

　　2009年，女作家棉棉状告谷歌。成为中国国内著作权人第一次与谷歌公司对簿公堂的案例。此后，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签头组织多位作家向谷歌维权，谷歌最终向中国作家道歉，并达成相关协议。

　　2011年，贾平凹、刘心武、麦家、韩寒、郭敬明、慕容雪村、沈浩波等50位著名作家和出版人联名发表《“3·15”中国作家讨百度书》。同年，由当当网、京东网及执行人贝志城各出资100万元成立“作家维权联盟”，成为打击网络盗版的常设机构，为作家争取权益系统化，和数码领域的侵犯著作权的行为斗争。

　　2012年，面对苹果侵权一案，作家维权联盟率先将苹果公司推上法庭。

　　网络世界为作品的传播提供了更加广阔的空间，与此同时，个人维权变得更加困难、成本也更高。国内著作权人如何适应图书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互联网上，作家的权益到底应该如何维护？

　　索赔5000万很多吗？  

　　作家慕容雪村对于纸制作品盗版已经无计可施，才寄希望于互联网盗版的维权。因为在他看来，纸质图书盗版于作者来说损失虽然更为严重，但是维权太难；互联网侵权固然也是无孔不入，处理维权相对简单。慕容雪村无奈地说，自从《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之后，他的每一部作品都被盗版，有的甚至十几个盗版版本。实体书的盗版一直存在，近几年又加上互联网侵权，盗版现象猖獗。而《天堂向左，深圳往右》的电子图书仅需支付0.99美元就可以廉价下载，这对于其纸质图书近24元的定价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目前作家维权联盟已召集22位作家，共近百部作品涉嫌被苹果应用商店侵权。其中包括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慕容雪村的《天堂向左，深圳往右》、何马的《藏地密码》、韩寒的《青春》和《他的国》等畅销书。作家维权联盟执行人贝志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今年1月，作家维权联盟诉苹果公司侵权一案，已经由北京第二人民法院正式立案，如今该案尚未开庭审理。此后联盟又掌握了一些新盗版情况，因此追加了诉讼。因此，对苹果公司的整体诉讼，一共涉及约20个作家，索赔金额5000万元左右。

　　“我们为什么要打法律这场仗？”贝志城说，根据国内外以往的经验，只有在法律的压力下，对方才会有所改变。谷歌一开始对中国的作家及版权机构不沟通、不搭理、不解释，直到起诉了才慢慢出面做工作； 百度也是这样。打官司耗精力耗财力，如果作家个人起诉，耗费一两年的时间赔偿一两万元，得不偿失。“过去起诉索赔的赔偿金额偏低，只是合法取得的金额几十分之一。要求赔偿的依据来源于总署对稿酬的规定。现在一线演员的稿酬从2000块提高到一百万元，作家稿酬也应该提高。实际上年轻作家稿酬千字几千块到一两万的都有，但是总署的规定是千字上限一百元。互联网发展很快，相应的政策也应该跟上。”贝志城表示，通过专业人士，可能针对百度、苹果这样比较大的侵权机构，代表几十位作家甚至上百位作家批量地去打官司。他们尽量在组织证据，希望在现行的法律框架下有所突破，争取更大的金额的赔偿，希望借此能够推动中国在法律层面进行知识产权保护的进步。

　　对于索赔金额的问题，慕容雪村表示支持。“中国法律如果像欧美国家，发现盗版加重处罚的话，盗版不会如此猖狂。但是我们对于盗版的处罚是发现没收的过程，法律几乎没有干涉，盗版因此成为暴利行业。”他说，首先应该在立法上予以重视，加大法律保护力度，反对盗版。他因此赞成起诉而非谈判。“我们是在追求正常的世界。跟小偷签合同意义何在？”他说。

　　经济学博士马光远更赞同作家联盟与百度等侵权行为对抗。他说，作家们不仅仅是单纯的维权，而是在引导一种风气。如果这风气在网络著作权领域取得辉煌成果，那么别的领域也可以效仿。只有拿起法律的武器，依靠自身的斗争才可有得到好的结果，网络巨头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侵犯作家的权益。

　　和平谈判能谈成吗？

　　在以往的印象中，作家维权一般都是文著协牵头，而这次作家维权联盟跑在了前面。对此，贝志城解释，文著协是中国国家版权局，中国新闻出版总署下属的一个事业单位，主要是作为领导机构代表作家维权。作家维权联盟实际上是一个公司性质的维权公司，主要针对非作协成员的维权。

　　此次作家维权事件也得到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的积极支持。但是针对同样的问题，文著协倾向于和平解决的方式。

　　文著协总干事张洪波告诉记者，从去年上半年和百度谈判期间，就有作家提出苹果公司的网上应用商店侵权的问题。经了解，提供电子书收费下载的应用软件开发商与苹果都有正式合作协议，用户下载图书所付费用，由两家三七分成。但是大部分图书都没有获得出版社和作家的授权，苹果公司作为传播平台没有对开发商传播的作品内容进行版权审核。软件开发商是直接侵权，应共同承担共同侵权责任。另一方面，苹果公司作为互联网企业，没有总署的互联网出版资质，违反了互联网出版管理办法暂行条例。

　　互联网带来方便的同时，也带来了相应的负面影响。最初遇到谷歌、百度的侵权行为时，文著协曾代表行业跟他们达成合作，使百度的商业模式在版权保护方面彻底改变。张洪波说，在苹果侵权的这一事件上，他们仍旧希望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此，他们一直在了解苹果侵权的具体数目，一直在向总署的相关部门了解情况，做进一步的调查取证工作。他告诉记者，文著协成立三年以来，处理的案子90%都是调解。“我们不主张起诉。”张洪波说，在受理的投诉案件中，最多的涉及作品转载没有稿费。如果每位作家去谈，会有一定难度。文著协作为文字作品的集体管理组织，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作家授权、专业管理，降低交易成本，使更多的人分享到维权的成果。

　　韩寒曾针对谷歌“大度”地表态：“经过对比，我发现这是非常合适的一个条件，谷歌只显示我的书的目录和摘要，就支付给我60美元。回首祖国，无数的网站都能下载我的书的全文，从1999年到2009年，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分钱。现在谷歌仅仅刊登了我的书的目录，就支付给我60美元，我觉得非常满足。”

　　事实上，多年来对于作家遭遇侵权的事情，几乎总是亡羊补牢，维权滞后于侵权。如何才能提前介入作家的版权保护工作？张洪波说，他们正在积极解决这一问题。目前，正与中国移动浙江阅读基地合作，把作协会员作品的电子版权授权，在移动手机平台上传播。同时，他们还与亚马逊达成了合作，希望借助中国电子书海外推广平台，对中国电子书做一些推广。张洪波说，他们公布投诉热线，希望更多的作家和出版社关注，最终的目的改变商业模式，既让作家的作品得以广泛传播，又符合法律规范。

　　目前，我国关于网络出版的法律法规迄今为止只有两部，一部是新闻出版总署在2000年颁布的国务院《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另一部是2002年新闻出版署与国家信息产业部共同制定了《互联网出版管理暂行规定》，这两部法律对于发展日新月异的互联网来说，已远远滞后。张洪波说，一方面，立法部门应当尽快完善保护著作权法的相关法规，加大网络版权执法力度；另一方面，作家应团结起来保护自己的信息网络传播权和数字版权。

　　那么，打击网络侵权和盗版面临怎样的风险？中国电子商务协会网络营销委员会专家龚铂洋指出，维权是没有国界的，一切侵犯知识产权的行为都应该成为维权的对象。有组织的维权总是大于无组织的行为意义，同时其社会意义大于经济意义，这是中国知识版权意识的整体觉醒。这种公司化的运作模式确实是一种新形式，但具体什么样的规则，怎么避免出现负面的声音，比如说是不是通过这个方式来炒作，或通过这种方式来盈利，这可能是作为公司化运作需要考虑的重要方式。

　　记者  舒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