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英国老人捐赠70幅通草画 填补广州收藏空白
伊凡和妻子将他们收藏的通草画视为珍宝
伊凡向记者展示通草画
文/羊城晚报特派伦敦记者 邓琼 宋金峪 马汉青
奥运特约记者 霍惠仪
图/羊城晚报特派伦敦记者 宋金峪
多年来,伊凡潜心钻研通草画,并向广州博物馆捐赠了70幅佳作,为广州通草画收藏填补了空白
在距离伦敦两小时火车路程之外的古城约克,火车站,一位须发皆白、身穿浅色格子衬衫的老人向我们走来。这位82岁的伊凡·威廉斯先生是为广州文博找回近代重要一页的人物。从上世纪90年代起,他在欧美不断发掘、拓展对广州通草画的研究。凭借他的慷慨捐赠,这一重要品类外销画在广州本土失传已久的遗憾方得以弥补。研究人员称:“依照伊凡的研究成果,我们才清晰认识到,在200多年前广州工艺生产和贸易的辉煌时期,小小通草画是如何承载起了向西方介绍广州、介绍中国风物的重任!”
露天市场偶遇通草画
出了火车站,伊凡先生亲自开车,带我们前往他家。伊凡为我们介绍起了“通草画”,这种由通脱木的雪白茎髓切削而成的小小通草纸上做的画,颜色特别艳丽,而且富有立体感,画的又是遥远的中国风情,所以在一两个世纪前的欧洲非常受欢迎,很多到过中国的人都将其作为“旅游手信”带回来。可是这种画似乎专为外销而作,故普通中国人反倒没有多少认识。
伊凡的家是一所乡村别墅,女主人桃乐西热情地款待了我们,而她正是当年促成伊凡走上通草画收藏研究道路的那个人。桃乐西说,上世纪70年代,有一次她去逛剑桥大学的露天市场,偶然发现一个摊贩在售卖几幅镶着金色边框的花卉蝴蝶画,想到丈夫对各色艺术品的兴趣,她用准备买大衣的钱买下了这些画。这是伊凡夫妇与来自中国广州的通草画的第一次相遇。
原本对中国毫无认识的伊凡,对这些小小画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他开始到处搜罗,扩展自己的收藏,同时也希望了解更多关于通草画的知识。伊凡开始走访英国的文博机构。不过在那时这类画作并不受重视,通草纸画只能散见于各种藏品当中,连专门的馆员也知之甚少。“我曾经去过英国三个以亚洲收藏见长的博物馆,要求看看他们的通草画,结果三个馆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我分别是七年、十年和十三年来第一个专门要求看这些画的人!还有一个馆员告诉我,他们有四五十张通草画,可是经我查阅后,才发现他们其实有250张!”
“你们可以想象,当我在牛津大学博德利恩图书馆的借阅登记册上,看到了广州市文化局陈玉环女士1995年时调阅通草画并复制幻灯片的记录,该有多么兴奋!”说起这次的结缘,伊凡依然显得非常激动。
自带80多幅画来华办展
接下来伊凡辗转联系到时任广州市文化局副局长的陈玉环,1999年时他还来广州作交流。陈玉环曾说,直到那时,她才第一次知道了这种绘画用纸叫通草纸!而当时大陆公藏机构中的通草画收藏还一片空白。
伊凡还透露了另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从中国回来之后,我就与大英博物馆的亚洲藏品部联系,希望他们能借出一些通草画去中国展览。可他们以级别不对等等原因推辞了,而且说哪怕一小幅画,都有可能耗费很大数量的安保、保险、运输等费用。我听了之后非常生气,这本来是来自中国广州的东西,可是却不能让他们的人民看到!这怎么可以?”
于是伊凡拿出了自己收藏的80多幅通草画,“我把它们放在一个行李箱里,没有保险、没有保安,来到中国,开了一个很小的展览。”2001年,“西方人眼里的中国情调———伊凡·威廉斯捐赠19世纪广州外销通草纸水彩画”展览举行,通草画才算第一次回归到广州人的视野当中。而伊凡当年带去的那批通草画,已经是他当时全部收藏的一半!而且在最后他还将其中的70幅佳作捐献给广州博物馆。“我觉得这些画本来就是广州历史的一部分,应该让广州人认识到这一份宝藏。”
潜心钻研成世界级专家
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伊凡早已准备了很多画作、资料放在手边。在采访的过程中,他还不停地从家里的各个角落,取出自己的“宝贝”———有镶嵌在各种相框或夹在锦缎封面画册的通草画,也有刊载着他论文的各国期刊,还有他亲手种在院子里、长到快三米的一棵通脱木上取出的雪白茎髓。“非常不幸,去年冬天太冷了,我的树冻死了。”老人说到这里,脸色像孩子一样由晴转阴。
幸好,伊凡很快谈到了他的研究新发现,情绪又高了起来,“我寻找并记录欧洲公共展馆收藏通草画的情况。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先后在英国和其它十个国家,成功找到了数千幅非常好的作品及收藏。”让他高兴的是,这些国家都已普遍使用“珍宝”、“宝藏”一类的词汇,来形容之前长期“藏于深闺人未识”的通草画,这个门类的深入研究也蓬勃发展起来。
大学时学哲学、工作也是在大学中从事行政的伊凡,从未接受过文博考古方面的专业训练、也没有供职于任何一个专门机构,可是在中国通草画方面锲而不舍的钻研,却为他赢得了专业学者的美誉。伊凡告诉羊城晚报记者,约在2004年时,他曾意外接到一个来自俄罗斯的电话,是位于圣彼得堡的俄罗斯科学院人类学与民族学博物馆负责人打来的,邀请他去鉴定馆藏的十二本通草画册,而这是俄国王储尼古拉斯在19世纪一次东方旅行时带回国的纪念品。“当我听到俄罗斯人说‘你是通草画方面的世界级专家’时,真的感到非常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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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研究认为:通草画发源于广州
伊凡研究发现,十八、十九世纪在广州这个“一口通商”的繁华口岸,通草画作为广受欢迎的外销画种,最兴盛时曾吸引了多达两三千名画匠!他们集中在紧靠广州十三行“夷馆”的同文街和靖远街(也就是西方人所称的“新中国街”和“老中国街”)的画室里,好让外国商人时常光顾挑选、订购。
他还认为,广州不但是通草纸画的发源地,而且至19世纪60年代这个潮流走向衰落之前,广州更一直是这种画的主要生产地。通草画的内容遍及中国人的工商贸易、各行各业、婚丧嫁娶、寺庙神佛、刑罚法度,反映花鸟虫鱼等自然题材的也很丰富,是西方人想象东方异国情调的最佳媒介。
邓琼、 宋金峪、马汉青、霍惠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