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懊悔少年时染恶习 致使四个妻子守活寡(2)
第二节 “淑妃”离婚
众所周知,溥仪的第一个妃子叫文绣。
她是满族镶黄旗人,属鄂尔德特氏族,是与皇后婉容同一天在北京的故宫里与溥仪结婚的。当时,她被册封为“淑妃”。
她的父辈虽是正宗的满族镶黄旗人,母亲却是一个白净而清秀的汉族女子。文绣只有一个妹妹,叫文珊。自清朝“宣统皇帝”退位以后,满人断了俸禄,“皇粮”指不上了,家里生活异常拮据。进宫前,少年早熟的文绣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已成了家里干活的主力——做挑补活儿,一家娘仨堪称清贫度日。
当一夜之间,她的命运发生了陡然巨变——溥仪将文绣选为“妃子”后,她一家还住在哈德门外平民居住的普通房子里。
迎接她去宫里时,为了怕人笑话,特意让她头一天住在了她的爷爷,即清朝末年任过吏部尚书的华堪的府中,从北城方家胡同的府里接走到宫里的。这个事儿,在我们满族中,差不多都知道。
听说文绣虽然家境不算好,性格却很倔犟。起初,在宫内听说与溥仪关系还不错,后来因溥仪当婉容与文绣之间发生矛盾之时总偏向婉容,文绣便逐渐地与溥仪有了隔阂。历史上,“后”、“妃”之间的关系极少有非常融洽的,这也无足奇怪。
由于溥仪生活习惯个别,婉容也时常与之闹别扭,所以文绣与他们之间的矛盾倒也不显得有多么突出。宫外,更是极少能耳闻这些音讯。当溥仪被冯玉祥从故宫轰出到了后海北河沿的摄政王府后,又继尔跑到了天津日本租界,住在了宫岛街协昌里静园里。在这一期间,文绣尽管没有寸步不离地与他在一起,但始终追随着他。
我在天津住着的时候,就听说溥仪与婉容、文绣三人之间的关系颇有意思。
那时,溥仪住在天津静园,婉容非将文绣安置在三楼的房间里,不让她与溥仪住在同一层,目的就是叫她难以经常和溥仪见面。这固然反映了妻妾之间的矛盾,但从根本上说,是封建皇权的一夫多妻制的“怪胎”。
就在溥仪跑到东北长春之前,文绣与溥仪在天津终于闹开了“离婚”。
据说,“淑妃”与溥仪离婚前后,她的妹妹文珊为她出了不少主意,而且后边还有曾做过民国“大总统”——冯国璋的一位儿媳的支持。她的妹妹文珊当时也住在天津,是庆亲王载振的儿媳妇,见多识广,因在天津与文绣联系起来也很方便,故此终于演成了一场“皇帝”与“皇妃”的婚变——惊动了京津两地,也使爱新觉罗家族的人们为之一惊。
文绣先是悄悄地离开天津张园,奔了一家大饭店,会见了她的妹妹帮她请的两位风度翩翩的律师。尔后,她便让律师正式通知了溥仪,要求与溥仪解除婚姻。直到此时,溥仪竟还不知道文绣跑到哪儿去了呢。
很快,这场历史上颇耐人寻味的“离婚案”就纷纷见诸报端。
一时,奇特的“离婚案”,闹得满城风雨。我后来还翻到过登载着淑妃与“皇上”离婚消息的报纸。当时,报纸上将这次离婚称作“妃革命”,足以想见声势影响之大。
在众多的报刊报道中,其中有两封公开见诸报端的信件,颇耐人寻味。
其一,是文绣的族兄文绮给文绣的一封公开信。内中写到:
顷闻,汝将与逊帝请求离异,不胜骇诧。此等事,岂我守旧人家所可行者?
……
我家受清室厚恩二百余载,祖宗四代官至一品。且漫云逊帝对汝并无虐待之事,即果然虐待,在汝亦应耐死忍受,以报清室之恩。
今竟出此,汝清夜扪心自问,他日有何颜面见祖宗于地下……
若听兄之劝,请即回溥府,向逊帝面前叩首请罪……吾妹思之。吾妹再三思之。
……
最使人感到有意思的是,文绣回答这位族兄的公开信,写得更是义正辞严,当时深深地博得了社会上一些人们的同情。
这封以文言方式书写的信,颇为入情入理,堪称笔峰犀利。
文绮族兄大鉴:
妹与兄不同父、不同祖。妹入宫九载未曾与兄相见一次,今我兄竟肯以族兄关系,而在各报上公然教妹“耐死”。查民国宪法六条,民国国民无男女、种族、宗教、阶级之区别,在法律上一律平等。妹委托律师要求受人道待遇,终必受法律之保护。若吾兄教人“耐死”,系犯公诉罪。检察官见报,恐有检举之危险。理合函请我兄嗣后多读法律书,向谨言慎行上功夫,以免触犯民国法律,是为至盼。
见到文绣诉诸报端的文章,我才真正知道文绣的文才造诣,以及她那非同一般的勇气。然而,当时这些我是不敢吭声的。
关于文绣与其族兄关于“离婚”的那场报刊上的论战,据我所知,当时溥仪异常关注。
据说,对于文绣与其兄的公开信,溥仪也每信必看,无一遗漏。
最终,当然这场末代皇帝的离婚案,虽未经法院的判决,但毕竟形成了离婚的事实。在私下调解中,溥仪给付了文绣一次性生活费五万多元。但这并不算了事,溥仪为了维护他的“皇上”尊严,在各地报纸发布了令人可笑的“上谕”,竟称已将“淑妃”贬为“庶人”。
之后,溥仪潜往东北,充当了日本人的“傀儡”,而文绣则回到了北京,过上了平民的生活。
由此,在南辕北辙的生活道路上,“皇上”与“淑妃”分道扬镳。
当几十年后,受到特赦的溥仪,在出版社编辑的帮助下,撰写《我的前半生》时,出版社又协助他找到了那些登载当年“婚变”时各报刊“论战”的文章。对此,溥仪百感交集,虽然最终成书时,书中删去了这些具体内容,但基本梗概依然保留了下来。
特赦后的溥仪,对于文绣的看法发生了截然的变化。据说,他后来见到过文绣的一位亲戚,谈起当年的文绣时,表示了赞赏之意,认为她能冲破封建桎梏,实在是一件幸事,不然也很可能走上婉容的那条可悲的道路。
别人也许感受不深,而以我对溥仪的了解来说,他的这番见解实在是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