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对谈小说为何而存在 莫言：语言独具魅力

　　时间：上海书展期间

　　地点：上海作协大厅

　　人物：阿刀田高，日本著名小说家，直木奖得主；莫言，中国著名小说家。

　　小说为何而存在

　　——阿刀田高与莫言对谈

　　阿刀田高：小的时候我就是一个非常爱读书的少年，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读，读了非常多的小说，当时其实我并没有过多的想法，没有什么目的，真的完全就是一个纯粹的爱好，所以就读了很多很多，包括我后来在大学的时候，我也选择了跟文学相关的学科进行学习。但是当我成为一个作家，开始写小说了以后，我一直也会想到这么一个问题：读小说可能是完全出于个人的爱好和兴趣，那么写小说又是为了什么呢？一个日本前辈的作家，他写过一本艺术是为什么而存在的书，这本书在日本现在被很多的作家认为艺术研究方面比较有名的一个作品。的确，为全人类的幸福，整个社会的整体的幸福固然是文学存在的一个价值所在。但他觉得艺术是要为个体的存在，每一个个体的存在意义做一种帮助的这么一个价值。

　　但是我相信，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幸福的，在一个社会当中，一定是有少许的阴暗面，或者说关系到每一个个体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些悲伤，一些个人的烦恼。很多的烦恼，可能是个体，他自己在自己心里有的话，这可能就是一个非常阴暗的部分。打比方说日本的大作家渡边淳一，他经常会写一些不伦爱，这样一些题材，相信从整个社会的角度，在一个法律限定的婚姻制度下面，这些都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但是相关到个体的时候，这的确是一个人人生当中非常有分量的一部分的体验。可能当时我读到老前辈的书里面，了解到我们的文学是要为这样的一些某种意义上是不幸的人而存在的。我个人对这样的一个作品当时是非常感动的。从另外一个角度，就是让我感受到了文学、文艺的存在价值。

　　莫言：每个作家，可能具体了解他熟悉的一个小圈子的，或者是写他自己内心的感受，生活的经验，亲身的经历，这都不妨碍作家写出好作品。因为创作是一种高度个性化的劳动，创作最宝贵的本质就是个性的表现，个人情感的流露，个人风格的体现。所以这种个人性跟这种人民性，个体跟群体的写作过程当中，是一种既矛盾又统一的关系，只能具体到每一个作家来分析。

　　阿刀田高：有些文章里面说，文学的创作是为了一些表达人心中的一个愿望，一个期望，这样的一个目的而存在的。可能是一个整体社会的人类的一个大的愿望，也可能是个体的非常个人的心中的小小的愿望，但是很确切的是，我们大家心中非常真切地有了这样的一些愿望、希望，一些理想，这样的一些东西。刚才听莫言先生的这番话，莫言先生关于要塑造这个人物，通过人物来找到一些思想，我想跟我对一些小说为什么而存在的理解是有非常接近的地方，对莫言先生刚才的讲话我也非常赞同。

　　我还想说一个观点，随着我年龄的逐渐增长，越来越觉得作为作家，这样的文学创作，其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自己的一个使命，是把自己国家的语言，以美好的语言向年轻人有一个展示。

　　莫言：我完全同意阿刀田高先生的观点。因为小说也好，诗歌也好，戏剧也好，都跟语言联系在一起，没有语言，这个艺术就不存在。所以我也发表过一个观点，我认为小说之所以不会死亡，就是因为小说是一种独特的审美形式。它的审美形式就是以语言为基础。我们可以反复地去阅读一些经典作品，这里面的情节我们都很熟悉，为什么我们还要去阅读。而且在重读的过程当中依然能够感觉到一种快乐，就是因为它的语言具有魅力。所以这个标本是很高了，所以我们说中国有很多的小说家，世界上也有很多的小说家，但是能够配得上文学家的桂冠的，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