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厂搬迁群众演员不在意:在哪都能找到活儿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能说清所谓“群众演员”的由来。他们只是恢弘场面里一闪而过的路人,是小角色的“影子”。
在真实生活里,他们也无法定义自己的角色,大部分都习惯了“混”的生活。
但这群在门口讨生活的边缘人物,却一直是北影厂不可缺少的镜头。当北影厂即将消失时,这群也曾心怀梦想的“群演”,只剩下对未来的迷茫。
生存
30元一天 佣金还被盘剥
清晨6点,北三环上的车流还很稀疏,100多名群演已聚集到了北影厂门前。如果在这里想谋得一份不赖的差事,这是一天当中最关键的时候。
已过50岁的房玉(化名)也混在人群当中。来北京十年,她已从最初的群众演员做到了聚集人手的“群头”。但是今天,房玉想休息一下,去做个群众演员就回来。
不到30分钟,一辆大巴停在旁边,车上下来几个小伙子,大声叫喊着“拍戏,拍戏啦!30块钱!”可是大多数人只是默然地看了一眼来回奔走的“群头”。
“钱太少了,去不了。”对此,房玉颇有经验,“说是30元一天,是按8个小时算还是24小时算?”虽显得有些挑剔,但随后她又补充道,“其实这里的人要求很低,如果给40元,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都会冲上车的。”
房玉的小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作为一名最底层的“群头”,一份招募群演的差事,在到手之前还要经过上边三四层转包。
相比佣金被层层盘剥,更麻烦的是,一些活动最终招募的群演要超过实际所需的数量。“有一次,800多个群众演员被晾在现场一天,分文未得。”房玉告诉记者,最夸张时,竟有组织者拿烂菜叶打发群演离开。
回忆
也曾红火 还是习惯“混”的生活
对于上了年纪的房玉,她至少可以说出一些北影厂的代表作,懂得些北影厂的历史。
但那些日趋年轻的新来者则只是将这里当做一块寻觅机会的平台。
在他们看来,北影厂院内对他们吸引力最大的便是那些演艺培训 班,攒上些钱、深造一番,或许就能获得更多机会。
北影厂门前群演的“巅峰”时期无疑是王宝强最火的时候。
在这个群体中竟然出现了一位难得的“成功者”,这对所有群演来说都是一针强心剂。“社会对群演的关注度开始提高。”
开始有一些所谓的拍客、星探出现在北影厂门前。
一窝蜂地,所有群演都拥到了他们的镜头前。这其中不乏奇装异服或者五音不全者,每个人都拼命展示着自己。
一时间,各种北影厂门前的视频出现在网络上,这里被形容成一片“卧虎藏龙”之地。
但一时新鲜之后,生活又恢复原貌。
“我们都习惯了这种混的生活。”在房玉看来,如果一个人习惯了每天坐在这里闲扯,等着有活儿来就挣上个三四十元。再做别的工作,他就会觉得辛苦、不自由。
变动
没了“靠山” 日子就像流浪
随着北影厂拆迁的消息传出,每天都有媒体到来,门口聚集的群演同样是他们必要的采访对象。
然而,面对镜头,这些人的回答恐怕要让采访者失望。“搬就搬吧,和我们没多大关系。”“无所谓,在哪都能找到活儿。”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在房玉看来,北影厂对于门前的这群聚集者缺乏“包容”。
几乎是每天的惯例,北影厂门口的保安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来轰赶一次群众演员,让他们退到更临街的地方。
连续三个早上,记者都在北影厂门口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只不过双方都已麻木,面对爱答不理的群众演员,保安也是例行公事的态度。
“只要不在领导开车进来的时候挡住路就好。”一名年轻保安告诉记者。
随着北影厂大多器材搬到了怀柔,来这里的剧组日趋减少,群演们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
一些人甚至过上了“流浪者”的生活。没有钱租房子和地下室,便在旁边麦当劳、肯德基窝上一晚,稍微有钱一点的就去网吧包夜,最不济的时候就睡在附近的地下通道内。
针对这些群演,北影门前的一家饭馆特别推出了10元一大碗的自助面条,但少有人问津。而旁边小卖部的老板则满是厌恶地说:“这里的一些人,饭都不吃光买酒喝,醉了就睡在街上。”
曾有梦想 如今只剩空壳
山东小伙马玉龙(化名)还记得北影厂曾经给自己带来的希望。至少在几年前,还会有很多剧组选择在北影厂内大棚拍摄。“而且都是大制作,要的人很多。”他说。
马玉龙的一段“表演”也有幸进入拍客的镜头,仗着不错的身板儿,他来了一连串空翻。
直到几天前,他还能在网上找到这段视频,只不过几年过去,浏览数依旧没能过百。
“巅峰”之后,社会对群演关注的热情减退,梦想的远离直接导致了生活的窘迫,但当初心怀梦想者放弃的寥寥。
马玉龙则说,那些人还是为了“出名”,所以不想放弃。
只是巅峰远去,这个梦想也只剩下一具空壳。
能让群演们回味的,只剩下手机里还保留的和明星的合影。
只是所谓的合影,很明显能看出是明星休息时,拍照者突然出现在一旁,按动了快门而已。
关于未来 心中只有彷徨
嘴上说着与己无关,但真想到将要搬迁到怀柔的北影厂,忧虑的情绪还是在群演中扩散。
“到了那边,可能就更加没有保障了。”在房玉看来,不管多年来在北影门前经历了什么,至少这块招牌已经立了起来。“如果谁想找群演,都会来这里。”
但北影厂门前群演市场的萎靡也是不争的事实,除了早上,已经没有太多的招募出现在这里。而且,大部分也并非真正的演出,而是商业活动在雇用“戏托儿”。
一直以来,很多群演盼望的对自身群体的权利保障机制都没有出现。而今,熟悉的活动区域又将消失,萌生退意者已不在少数。房玉忧心忡忡地说:“这群人本身就很弱势,如果再不抱团,可能会过得更惨淡。”
然而,担忧过后,群演们所能做的却很少。随着大大的“拆”字出现在北影厂的院内,望着每日来此拍照留念的人群,群演们的目光中满是默然与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