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不希望引起"莫言热" 奖金想在北京买大房子
记者杜恩湖
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昨日下午,山东高密市为莫言举行了大型媒体见面会,来自世界各地的近百名记者汇聚高密凤都大酒店,其中包括法新社、日本朝日新闻社等外国媒体。华西都市报记者现场提问。
莫言一身浅粉红色秋装亮相,当他刚走进二楼会议大厅,现场立即响起“咔嚓”“咔嚓”声,莫言显得有些不适应,甚至羞涩。他用浓浓的胶东口音向在场媒体表示:这两天自己收到许多邮件、短信和电话,无法一一回复,非常抱歉,也非常感谢大家。
“莫言热”好不好?希望早点过去
记者:恭喜你获得诺贝尔奖,你是什么时候接到官方通知的?
莫言:我在公布消息前20分钟接到电话得知获奖了。
记者:故乡是你的创作素材,这块土地与你获奖二者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
莫言:作家与故乡的关系,与所有人与故乡的关系都一样,你在这块土地上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密切的联系。但你离开了,就会产生一种魂牵梦绕的感受。对作家来讲可能这种感觉会更强烈一些。
当然这个乡土也不是永远写不尽,作家要不断地写乡土,对乡土的变化也要更了解,不断地深入到乡土里去,对乡土发生的变化非常清楚,然后才可能持续不断地写。
记者:你获奖会不会引起“莫言热”?你希不希望发生?
莫言:我不希望引起这个“莫言热”。如果不幸引起这个热,我希望早点过去,让大家赶快忘掉这个事情。那么由此可以引起大家的文学热情,希望大家能够把更多的时间用于阅读文学作品,写作文学作品,也希望更多的读者来读书。
记者:你通过这次获奖看到了什么样的民心,什么样的自己?
莫言:关于我跟诺贝尔奖,在网上炒了有20多天了。我也没有刻意去看,偶尔上网会看到各种意见,有挺我的,有批评我的。批评我的说我怎么着怎么着,有些还完全就是谩骂,这些人身攻击我就忽略不计了。艺术上对我进行批评,当然是对我的帮助,让我提高警惕,避免已经存在的缺陷。挺我的,他们都是站在文学的立场上,对我爱护,希望我能够获得这个奖。我过去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喜欢我,也不知道这么多人讨厌我。这在以前,没有一个作家有这样一个机会。
倒背新华字典?觉得蛮有意思
记者:听说你小时候能背新华字典?
莫言:那时候书非常少,一个村子里几本书了如指掌,为了看书,想尽了一切办法,提前拿着自己仅有的几本书去跟人家交换,人家不感兴趣就帮人家干活,帮人家推磨、割麦子,换来阅读人家藏书的权利。
后来附近十几个村庄的书都看完了,你不要以为十几个村庄有多少书,没几本书,顶多也就是二三十本,我当时觉得我已经是世界上学问最大的了,把周围一个乡的书全看光了,其实也就是十来本书,几本经典著作。
后来实在没书看了,就看新华字典,看新华字典也觉得蛮有意思,至于说倒背如流,那是太夸张了。就是读得很熟,有时候甚至把新华字典的错误都可以找出来。
记者:那个时候你几岁?莫言:大概十来岁吧,因为我12岁辍学以后就没有书可看了,天天在家里劳动。刮大风、下大雨不能下地劳动的时候,就躲到我们家的一个磨房里看这些书,翻来覆去地看。
奖金怎么用? 想买个大点的房
记者:你的不少作品都拍成了电影,很多大家都比较熟悉。这些电影对你的个人创作有什么帮助?
莫言:电影和文学,实际上是一对互相依赖的关系。好的小说、好的文学作品是基础,上世纪80年代开始,很多有名的电影都是改编自小说作品,这也是必须承认的。
但反过来,如果一部小说改编成电影很成功,也会扩大这部小说的影响,也会提高原作者的知名度。《红高粱》当年被张艺谋改编,第一次获得国际上A级电影节大奖,反过来也提高了我的知名度,扩大了《红高粱》这个小说的影响力。后来很多作家的作品也都是这样。
记者:最后还有个简单的问题,巨额的奖金大家都很关心,你准备怎么用?
莫言(笑):我准备在北京买套房子,大房子,后来有人提醒我说也买不了多大的房子,5万多元一平方米,750万元也就是120平方米。
我的写作
与故乡血脉相连
10月12日,201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在故乡山东高密接受记者采访时感言,当拿起笔来写作的时候,更感觉到故乡跟自己是血脉相连的。 新华社发
严肃文学不可能是热闹的
记者:文学从上个世纪80年代的舞台中心撤到了边缘,纯文学的读者越来越少,你如何看中国社会对文学的疏离?
莫言:我们一直认为这是一个令人痛心的现象,但是如果你冷静地想一下,就会发现这是正常的。
我记得20年前我读过一篇前辈作家汪曾祺先生写的文章,上个世纪30年代,好莱坞电影大举引进中国,人们的业余时间几乎都泡在电影院里,那时汪先生就对这个现象发表了一些很悲观的议论,说这样下去小说会没人读了。
我们现在的这种感觉,跟汪先生当年面对着好莱坞电影对小说的压迫是一样的,现在更多了,又有网络、又有电视,但是我觉得严肃的文学作品,它不可能是热闹的,如果它特别热闹,它就不是特别正常。
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文学热潮,一首诗歌万人传诵,一部小说能够引发一种社会性的轰动,为什么会那样?因为中国经过了十年“文革”的文学荒芜时期,突然思想解放,文学出来了,这个时候的文学,附载了很多不属于它的功能,所以这种轰动是不可能持久的,是非正常状态。
乡土文学发生了大变化
记者:你的很多作品以乡村为主,未来的作品会以城市为主吗?
莫言:我的小说确实写了很多农村的题材。实际上我后来的写作中,城市对我的影响已经在小说里有所体现,但是我没有把它放在明确的背景里,而是写了很多在一个乡土的基础上成长起来的城市。我的乡土文学跟上世纪30年代的乡土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它已经是变化的乡土,已经是城乡化、城镇化的乡土,这样的成长化的乡土和大城市的生活当然有区别,但已经区别不大。你如果说我一直是一个乡土作家,严格地说也不太能够让我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