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感慨莫言当年学没自己上得好 而今响遍世界

　　[书生意气]

　　莫言乡亲：这就叫差别

    林少华

　　[翻译家、中国海洋大学教授]

　　出得高密市区，出租车一路往东北方向开去。15分钟后拐上田间一条窄得多的土路，在挂着一对大红灯笼的村口停下。下车没走几步，路边闪出一座青砖青瓦的破旧门楼，黑漆斑驳的对开板门。里面是半个篮球场大小的裸土院子，原先种的红萝卜早被大家拔个精光。坐北朝南四间平房，底端青砖，房顶红瓦，中间是泥巴墙。右侧门窗之间嵌一石匾，刻四个红字：“莫言旧居”。书法刻工都很一般，明显是去年10月11日之后的应急之作。

　　进门即是堂屋，土灶、大锅、瓦盆、烧柴；堂屋右侧房间便是莫言“旧居”了。房间很小，一铺炕占了二分之一。炕也不大，铺着芦苇炕席，又脏又旧，一塌糊涂。我开始想象莫言一家三口在上面酣睡的场景。场景远远算不上赏心悦目。

　　出了莫言旧居，沿村路往南走去。出村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庄稼早已收了，只有几丛细细高高的芦苇和几株树叶落尽的杨树点缀着黄褐色地表。空旷，荒凉，寻常。任何景物都无法同斯德哥尔摩的诺贝尔文学奖产生关联。行走之间，见一位中年男子在田间玉米垛那里扒玉米。这东西几十年前我扒过，就帮忙扒了起来，边扒边聊。

　　中年男子告诉我，近来人少多了，前些日子可不得了，满村是人，老外都跑来了，比过大年还热闹。结果莫言两次回村都只能偷偷回来，偷偷在父亲家住一晚上。他还说他跟莫言一起上过学，一起干过田里的活。“学不比我上得好，活也不比我干得强，可现在人家成了响遍世界的大人物，我还在地垄沟扒玉米——啥叫差别？这就叫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