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中国小说家有两个半天才 我是那半个
“王蒙要是流泪,大家就哈哈大笑;王蒙要是叹气,大家就觉得是玩(笑)。”王蒙一言不发地听了一下午大家对他作品的研讨后,卖萌总结,“这个说法有点意思,说明我喜欢的面有点广,触点和大家有点不一样。”
昨天,在浙江农林学院的茶文化学院二楼露台,王蒙应著名作家王旭烽的邀请,参加了“王蒙作品生态思想研讨会”。青山、绿水、微雨、春茶,这是个充满自然野趣的文学研讨会。
“有人说,中国的小说家有两个半天才,一个是莫言,一个是贾平凹,还有半个是王蒙。为什么王蒙才半个?因为他关注其他去了,比如政治、红楼、庄子,他忧国忧民去了。”说这话的,是王蒙自己,他今年80岁,酷酷的黑色皮衣,竟萌点十足地围了条彩色丝巾。
旧稿重逢热泪横流
找到“自己的中段”
昨天下午的研讨会上,有人用“忧国忧民”四个字来评价王蒙。
听到这,王蒙自己先笑了,“人家都说 ‘你忧国忧民干吗啊?’”
可王蒙说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比如,我下个月要推出的新书《这边风景》,就是忧国忧民的典型。”
王蒙说,《这边风景》的出版,算是填补了他创作链条上空缺的16年。“重读旧稿、悲从中来,我在这部小说中找到了38岁到45岁的王蒙,就好比一条清蒸鱼找到了自己的中段。”
1963年,29岁的王蒙下放到新疆,在新疆度过了风华正茂的16年,《这边风景》是他在这16年里创作的唯一一部小说。
“这部作品在‘文革’期间写成,所以里面有些东西显得特左,当时自己觉得不好改就搁置起来了。去年年初五,在我爱人去世最痛苦的时候,我和儿媳在打扫房间时,翻出这部70多万字的小说。”
“这是从坟墓中翻了一个身,走出来的一部书。”王蒙很淡定地形容着。
半个世纪后的重逢,让耄耋之年的王蒙老泪横流。“这是五十年前的大呼小叫的历史,从遗体到新生。”
展现边疆风情细节
美食小吃一网打尽
王蒙这样形容自己在“文革”中的写作:
“从理论上说,我们认为创作越自由越好,在自由的情况下,想象力和创造性能得到最好的发挥。但是在这种绝对自由的情况下,你写得太容易了,就不会多花心思。我只能说戴着脚镣跳舞,有戴着脚镣跳舞的特色。”
“那些最好的作品,谁没有‘脚镣’——曹雪芹、屈原,李白、托尔斯泰没有脚镣?”王蒙问与会的人。
不过,对这部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小说,王蒙进行了认真的修改。他把“特别过分”的词句改成了相对客观的说法,并在每一章的结尾加了一节“小说人曰”,类似《史记》中的“太史公曰”,以记录整理旧稿时的心情。
其实,除了“文革”,由于书写新疆题材,《这边风景》也涉及很多那儿的风土人情,有如打开了新疆的后厨房。
“抓饭、烤肉、牛杂碎、馕、油搭子、列巴、酥糖、奶疙瘩、马奶酒,各种干果加四季茶饮。”王蒙一口气报出十几种小吃名,他还意犹未尽,说自己在书中公开了这些私房美食的秘方,“我用文字将少数民族的特色美食小吃一网打尽。”
当时,王蒙在人民公社里担任副大队长,和维吾尔族兄弟同吃同住同劳动。70多万字的《这边风景》描写的正是新疆伊犁的农村生活。
“从个人生命来说,这是我的盛年。我现在都不清楚,当时怎么能把新疆少数民族农民生活写得那么细。”按他的话讲,“吃喝拉撒、婚丧嫁娶、从头到脚,什么都写到了。”
“我甚至写一个善良的维吾尔族女孩,在新婚之夜按照习俗要帮新郎脱靴。而思想进步的新郎认为应该男女平等因而拒绝了,于是女孩心里很想不通。”当王蒙再次阅读自己的旧作看到这些细节时,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怎么钻到人家洞房里去了!”
记者 王湛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