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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增:抗日雷剧戏谑的不是对手,而是我们自己

2015年07月04日 08:18 来源:京华时报  参与互动()

  军旅作家王树增近期出版了中国革命战争史系列的收官之作《抗日战争》,这部写了6年的纪实文学作品总计180万字。他接受京华时报专访时表示,写这部书想让读者全面了解抗日战争,明白日本右翼的侵略逻辑是如何形成的。提到抗日雷剧,老王有些愤怒地说:“它戏谑的不是对手,是我们自己,世界上有出息的民族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为何没按历史顺序写?

  题材难度大很多人对抗日战争认识含糊

  “我看了他写的《长征》,正在看《解放战争》,打算购买《远东朝鲜战争》,突然发现没有《抗日战争》,为什么没有写?”这是一位读者发在网上的疑惑。当天的采访在“朝内166”的人民文学出版社老楼内,王树增穿着灰色T恤十分干练,刚刚签完500本《抗日战争》第一卷。

  聊到那位读者的困惑,王树增说:“我写战争系列没按历史顺序来写,为什么把它搁在最后?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难度比较大,包括我们对历史的认知,还有档案和资料的获取,这些东西都比其它的几个题材难度要大一点,体量也大一点。我总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总一直定不下来写这个的决心,最后时间逼到这儿了,就赶紧写出来。”

  《抗日战争》难写,直接的原因是对历史的认知问题,王树增认为,这是当代中国战争史中,我们很多人认识最含糊也是最有分歧的一场战争。对于这场战争的认识,当代中国读者真正地全面了解这场战争的人不多。他觉得,这不是读者的原因,而是我们的很多历史读物不尽如人意,这些作品大大地低估了这场战争的意义,同时也低估了这场战争给这个民族命运上带来的变化的重要性。

  在王树增看来,在距离抗日战争胜利已有70年的时候,再来审视这场战争对于当代中国的精神状态有着重要意义,“它已经远远超过了对一场战争的认识,恐怕是对这个民族的心路历程、这个民族所承担的沉重苦难,以及对当代中国的精神状态一种关照,这场战争有鲜明的当代性”。

  序章长达7万多字

  做历史铺排永远不要对日本右翼有幻想

  这场战争对于当代中国人有何启示?王树增写了一个长达7万多字的序章《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逻辑?》,一方面,他觉得真正的抗战时期应该从1931年算起,总共加起来有14年,“很多孩子问我,日本侵略我们总要通过一线开始打起吧?怎么一下子卢沟桥成国门线了,这就涉及日俄战争留下的一个权益分配,还有皇姑屯事件。”卷首这个长长的序章,就是为读者梳理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前六年的历史脉络。

  最重要的一方面,王树增是为了做一个历史铺排,告诉当代中国人日本右翼侵略逻辑的渊源。“我从明治维新就开始叙述了,现在不能简单地说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们了,安倍一讲话你就觉得不可理解,为什么不可理解?他认为很正常,对不对?必然有他的逻辑。我就特别想阐述清楚这个逻辑是什么?日本国策的形成有它的必然性。”

  《田中奏折》是解读日本国策的重要依据,对于它的真伪史学界存在争议。在王树增看来,这份奏折是有相当可信度的,因为它和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人的国策在逻辑上是一致的,这种逻辑直到今天的日本右翼依然秉承着。“很多人不理解日本人为什么要偷袭珍珠港,武汉会战之后他基本上就打不动了,为什么还玩命开辟另一个战场?”

  通过梳理日本右翼的一贯逻辑,王树增想告诉读者的是“永远不要对日本军国主义和右翼政策抱有幻想,这个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只要日本的军国主义思维还存在,只要它的右翼政策还坚持他们老祖宗的立场,中华民族要永远保持足够的警惕。拿我们军人的话来讲,要随时准备作战。这个不是危言耸听,因为上百年的中日关系就是这样一种关系。”

  三卷本写了六年多

  资料难查证舍弃口述史的记载方式

  三卷本《抗日战争》总计180多万字,王树增写了六年多,前后搜集史料的时间更长,目前出版了第一卷。聊到写作中的具体困难?他说,这是写所有战争史系列作品中史料搜集、整理最难的,不仅国民党正面战争的资料缺乏,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战场资料同样匮乏,“对于这场战争的档案整理、留存、口述历史等做得都不够,我有时心里很不好过。我们遗忘的太多,这对那些在这场战争当中为这个民族而倒下的人不公平,对于这个历史也不公平。”

  王树增为此多次去日本、台湾查证资料,他举例称对战争死亡人数统计就极为不准确,日本的一个数据十分离谱,一场长沙战役,它说阵亡官兵280人,“你别说阵亡了,就是生病也得死280人。”为此,他专门查看了日本防卫厅编的官方全史,还有师团史、连队史,很多数据都对不上号。

  在搜集官方史料的同时,王树增舍弃了个人回忆和口述史的记载,觉得水分太大,“我走访了一些老兵,用处不大。我能采访到的七八十岁的老兵,那时候是个孩子,他知道的比局部还局部,记住了他那个连长叫什么,有时连长叫什么都能说错,不可能了解他参加那场战斗的整个背景,有时我还纠正说,老人家,您说的那个那时候没在那个区域。”

  写作中,王树增还遇到一个麻烦就是“中国军队的番号太乱了”,“乱到一团乱麻,蒋委员长当时也是难为他了,我不知道他的军政部是怎么来指挥部队的,全是一笔糊涂账。还有汪伪军队的隶属关系等也很乱。”他认为,梳理作战部队的番号、隶属关系本是写战史最基本的要求,为此花费了大量功夫。

  题外话

  抗日雷剧戏谑的不是对手,而是我们自己

  王树增每写完一部书都要大病一场,几年前《解放战争》写完上卷时去楼下转了个弯儿,就直挺挺地晕在地上。在医院里,他问医生什么病,医生说:“你知道什么叫过劳死吗?只不过你小子没死。”这次写《抗日战争》写到最后20万字,王树增坚持不住了,高烧不退只能去住院了。他觉得现在不能说这部作品有多优秀、多经典,“只要读者还算认可,说光头老王的书还是值得读一读的,就没白浪费。”

  “光头”是王树增几十年前当伞兵时一直保持至今的发型,伞兵部队的作战意识最强,训练也最苦,剃个光头方便。在采访中,也能感受到老王的军人作风,特别是提到近几年的抗战雷剧,他气不打一处来:“这样拍战争,我认为是不怀好意的,我作为军人,很负责任地说,它极大地侮辱了我们的前辈,另外还极大地削弱了我们的斗志。如果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我们部队天天训练,天天掉层皮为了什么?这个抗日雷剧戏谑的不是对手,是我们自己。这些人说轻一点是无厘头,说重一点他是别有用心的,我不是反感,是非常的痛恨,它害处太大了。”

  王树增觉得,世界上有出息的民族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越有出息的民族越正视对手的强大,甚至他夸大对手的强大,对不对?用来坚强自己的内心。拍这些雷剧,是没出息的民族干的事。我不反对娱乐,但娱乐是有禁区的,现在我们不是经常有英雄真假的讨论吗?我说过一个这样的话,‘什么都可以娱乐,祖宗不能娱乐’。日本人对现在中国大陆居然拿黄继光是不是真的假的来做讨论话题,就这件事日本人就百思不得一解。”

  京华时报记者 田超

【编辑:姜贞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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