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老兵后代：父亲曾用步枪击落一架日本飞机

　　传家宝——韩荣久用过的马镫。

　　▲韩玉林讲述父亲戎马一生。

　　8月27日，初秋的一个午后，四季花城小区里，85岁的韩玉林老人倚靠在沙发里，看着儿子韩云亮正在擦拭着一对已经生了锈的马镫。“这是我爷爷留下，他是马背上的英雄，他是抗日志士……”韩云亮说，小时候不理解父亲为何如此看重这对马镫，后来在各种史料寻踪时发现，爷爷韩荣久的一生竟和抗日连得这么密切。

　　率领抗日救国军屡战屡胜

　　“我父亲韩荣久1900年出生在黑山县石家沟，我爷爷韩殿甲擅骑马打枪，在辽西北部人送绰号‘震北边’。当时爷爷的队伍就曾外御日俄、内惩汉奸。老家有碑文刻着：韩殿甲震北边，打洋人除汉奸。父亲自小读过私塾，于1920年经人介绍到奉系陆军第二十八师当兵，遗传了我爷爷骑马擅射的本事，很快就被送入讲武堂学习。”韩玉林说，此后他的父亲韩荣久历任过排长、连长后升至骑兵营长，后拉上部分军中弟兄辞军，回乡在其父亲旧部基础上，扩大整编武装，成为辽西一带不可小觑的地方武装。

　　“九一八事变后，父亲积极抗日很快队伍就发展到了500多人，后来被抗日救国会编入东北抗日救国第一路军，父亲成了第一支队队长。在他影响下，母亲也积极参加义勇军武装抗日斗争，同样善骑战马、双手使枪，杀敌英勇。”

　　1932年1月5日，韩荣久按指令埋伏于秦屯车站北端铁路两侧的高坡地带，经过一小时激战，日军逃遁黑山城内，义勇军大获全胜无一人伤亡，毙敌8人，俘战马5匹，缴获“三八”枪7支。两天后，韩荣久等义勇军隐蔽在路旁村民住宅的墙垣里打击日军，毙敌18人，缴获枪支15支，子弹千余发，还有军事地图，钢盔等军事物资。1月12日，盘踞八道壕镇的日寇小野部队也屡遭义勇军伏击。韩荣久率第一支队控制八道壕南道铁路线，扼守八道壕背部的铁路线，此役义勇军毙敌30余人，缴获机枪两挺及大小枪支弹药等甚多。

　　“别看老父亲在外神气，可家里人没得好，日本人为了报复我们，把全家拉到火边烤着，我听母亲说，当时我才一岁大，母亲苦苦哀求日本人放我一条生路，日本人根本不予理会，为了保护我这家里的独苗，我妈硬是把长袍撕成两半，用自己的身体挡着火，我才没被烤死。”

　　说到这，韩老眼里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掠过一丝悲伤。

　　这一段留在韩家记忆深处的悲楚，在黑山文史资料第二辑也有着准确的记载。

　　步枪射下飞机不是吹牛

　　记者问到韩老，父亲抗日最出彩的是啥事？

　　韩老激动地说，当时他还小，但自己的大姐韩玉华在回忆录中曾有记录，那当然就属步枪射下飞机。“我姐亲眼看见父亲用枪击落一架日本飞机，当时那飞机屁股拖着长长的黑烟掉下来了……”韩老给我们回忆着当时激动的情景，“你想那步枪打飞机得多难找到机会啊，不是打了飞行员，就是打到了飞机的油箱……”

　　85岁的韩老兴奋地像个孩子。

　　1932年1月24日，日军嘉村旅团亲自指挥3县联防队，在数架飞机的掩护下，将驻扎在闾山东麓一带的赵大中指挥的第二十五路义勇军包围，压缩在腰路子、陈屯、郭大发、茶壶窑一带地区。敌人每天派出飞机，对义勇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然后用炮火猛攻，英雄的义勇军在弹药缺乏，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韩荣久带领队伍在北镇县北部黄白草地一带英勇抗击日寇军队进攻，打死打伤许多敌军。就在当天，敌机又在闾山上空轰炸，当一架敌机在俯冲投弹的瞬间，韩荣久不顾危险，用步枪击中一架日寇飞机，只见这架敌机拖着一条长长的浓烟向东南方向逃走，坠落在正安堡北的杨家窝堡，两名机组人员全被摔死。

　　韩老的话得到了印证，据日本出版的《满洲大事变日志》记载：1932年1月24日，“我战斗机在大虎山附近坠毁，花泽大尉，田中曹长战死。”

　　一人性命换回全家老小

　　“日本人都恨死我父亲了！”日寇占领北镇后，为了抓捕韩荣久，四处张贴通缉令。为了躲避日寇追捕，韩荣久一家不得不举家搬迁奉天（沈阳）。韩荣久因反满抗日，早已成为伪满洲国通缉要犯。居沈期间韩荣久曾经三次被日本人、汉奸拘捕。第一次被捕是在北四马路住时，伪满警署以其要策划暴动为由将其抓捕；第二次被捕是在大西关住时，伪满警署以破坏伪满皇帝东巡为由将其抓捕；第三次被捕是在1936年秋季秘密会见抗日义勇军第二十五路军司令赵大中，进行地下抗日活动时被发现，韩荣久机智勇敢地帮助赵大中躲过敌人盘查，脱险撤离。由于没有查到韩荣久及赵大中，韩荣久全家被抓捕。因为韩荣久是个孝子，为了换回老母亲及妻儿主动返回住所，被守护的日伪警察署承平派出所警察带走，寄押在小南门里日本关东军狱所。

　　“父亲是个大孝子，无论在外面抗日杀敌多么英勇，回到家中一定先到奶奶房间问候。”韩玉林说：“父亲本可以逃脱，可是日本人抓了我们全家，他不忍心看着自己老母亲替自己受折磨，在一个星期后找到日本兵，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我们全家人。”1936年的整个冬天对于韩家来说度日如年，在整整六个月的日子里，韩荣久在监狱受尽日本人折磨。直到1937年的春天，因没有透露过半点抗日组织活动信息，监狱通知家属来领人，而此时的韩荣久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那年我六岁，隐约记得父亲被用板子抬回来的样子，整个人都提溜不起来了，身上的伤口无数，肋骨三根都被打折，肉里露出来白骨。后来家里人用火烤刀片往下刮已经腐烂的肉……”韩老回忆着。

　　没过几日，韩荣久因伤痛折磨至死，时年37岁。

　　沈阳日报、沈阳网记者王远、实习生关欣/文 李浩/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