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叫做“拧巴”的云当头罩下
——与刘索拉对话印象
采访刘索拉之前,颇做了一番功课。在网上看到她才华横溢,也看到她自言曾经把一杂志记者气哭,一些在各种场合见过她的人用“冷而尖刻”、“处处是针”、“浑身是刺”这样的字眼形容她,于是心情就先入为主地惴惴起来。
待到初次见面,第一印象还好。一桌的记者纷纷递去名片,她着黑衣端坐在椅子上,并不伸手来接,只一边笑一边大大咧咧指着面前空着的餐盘:搁盘儿里。有些轻慢,或许也可以理解成她为人疏朗,不拘小节。
不过——采访进行中,话题从音乐延伸到了音乐评论。刘索拉表达了对当前音乐评论的不满,大意是用“好听”、“不好听”来评论音乐太过随意,“鬼哭狼嚎”之类的字眼更不应该用来形容音乐。如果对音乐理论没有成体系地积累和研究,如果不能从学术上说明一部音乐作品为什么不好,那就不能对音乐说三道四。
有些困惑。难道,普通人就没有资格表达对音乐的感受?虽然诚惶诚恐,记者还是忍不住请教了一下“刘老师”:可是音乐不是局限在学术圈传播的吧?音乐创作出来,不是给大众听的么?接下来还有一句:很多人虽然不懂音乐,却热情地想要亲近音乐(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刘索拉的作品),亲近之后自然会觉得好听或者不好听,没有权利说么?然而后面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刘索拉打断了。她面色一正,用手指向记者:你这个观点很“文革”知道吗?
眼前霎时金星乱冒,而刘索拉的话还在继续,意思是“文革”时期宣扬的就是音乐要为工农兵服务,但事实上音乐家创作音乐,只是为了表达自己。不喜欢可以走人嘛,但走人的同时记得闭嘴,等等。记者隐约觉得话到这儿好像说岔了,想要拉回来,却已是不能。
好吧,那就换个话题。“从之前写《你别无选择》到后来做音乐,您一直给人一种天马行空的印象……”话音未落,又被打断:别把这么文学的词儿套我身上……算了,我帮你想几个词儿吧,就说我不愿做陈词滥调,不愿重复自己。“不断在求新求变”,记者刚不识趣地接了一句,刘索拉的声音响起:你看你又来了!此言一出,记者顿觉一团叫“拧巴”的云当头罩下。
面对不喜欢被人定义的刘索拉,记者也“别无选择”了,只能听她照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侃侃而谈。关于她的音乐,乐评人张晓舟曾经在一篇文章中有这样的评论:“当刘索拉宣称她玩的是‘前无古人’的‘极限民乐’,我想问的是:三十年来,民族音乐、民间音乐都被置于何地?它们从来不会停止生长,只是持续被遗忘,因此才会有刘索拉这样的庙堂高人,把自家地板当成了地平线。”不过,这一回刘索拉倒没有提出“极限民乐”的概念,而是时不时冒出“精英”和“精英音乐”这样的词汇,这似乎就是她给自己和自己的音乐所划分的层次。记者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她的另一句名言:“千万不要去唱卡拉OK,那东西和艺术一点关系也没有!”
采访结束,同去的摄影记者说,刘索拉叮嘱要选一张好看的上报纸。咦,“精英”的刘索拉原来也有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相通的一面啊,就好像有人在博客中记录过“仪态万方的刘索拉也会说糙话”呢。
本报记者 邵岭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