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1994年到1996年那个内地乐坛白衣飘飘的校园民谣时期,伴着互联网的兴起,民谣旋即又恐龙似的消失。时隔十年之后,2006年,被称为了“民谣年”。从此之后,中国的北方到南方,在各种民谣音乐节上,新一批的民谣人抱着吉他坐在了人群面前,却不再白衣胜雪。他们面目苍凉,穿暗色布褛,弹奏着生活的节奏,喉咙里发出坚韧而蔓延着感悟的声音。这样一群民谣歌手,如万晓利、李志、苏阳、周云蓬等,以群体的方式被大家熟知,以更为草根、更有城市特色和生活力量的声音被人们记得,也就成了今天常被提及的“新民谣”。
新民谣 城市小人物的内心诉说
当问及“新民谣”和“旧民谣”有什么区别时,原十三月唱片的音乐总监张然说:“‘新’大概是根据年份划分的,因为是当下的民谣,再加上前一阵民谣没那么蓬勃,最近才又热起来,所以才叫‘新’”。而民谣歌手大河则表示:“新民谣突出的是这个‘民’字,它属于老百姓自己的东西,很轻松,很随意,它来自生活,唱的也都是生活。”
民谣歌手万晓利给出的解释是:“应该是一种在民间生活的无知的状态下创造出来的艺术,这个无知是指对于艺术,或者对于高雅的东西保持一种不介意、不融入的态度,但是它自己恰恰又成为一种独特的艺术。”
关于新民谣为何冠以“新”,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无论是根据时间划分也好,还是根据民间和流行来划分,抑或是依据新民谣区别商业唱片的态度和概念——总之,它存在着。Hip Hop再热也只是舶来品,而民谣却很可能真正撼动华语流行音乐创作范式的根本。香港评论人廖伟棠说:“在这个不安的时代里,我们的诗人哑言了,是如今的新民谣唱出了城市巨变中小人物的承担。”
著名诗人、新锐导演尹丽川是新民谣的强烈支持者:“要对一个时代发言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新民谣是通过最真实和发自内心的东西来打动和感染了别人,它一定有很本真的东西在里面。”尹丽川在试图解释新民谣的崛起和繁荣时,也触及到了她曾经形容民谣歌手的一句话:“他们满怀热情地去歌唱命运的悲伤,这是那些煽情虚伪的上榜流行歌曲所永远无法企及的。这个时代,热情是一种几近丧失的品质。”
万晓利 在钢筋森林里悲悯歌唱
很多乐评人这样强调流行歌手对新民谣的意义:他们率先赋予新民谣一种流行的可能,让这种从来无志于商业的音乐能被大多数人熟知。万晓利就是其中一个典型。
一件海魂衫,一把木吉他,这是想起万晓利时最明显的标志。尹丽川这样描述万晓利的音乐生存状态:有几个人能做到,对喜欢的事物从一而终,没有抱怨,没有要求,没有功利,没有解释,没有志得意满,亦没有懊恼和悔恨?想法是附加于艺术的东西,万晓利则是那种命中注定要歌唱的人。他让我想起二胡艺人阿炳。最终,他们将弹唱生命的苍茫,如《二泉映月》。
很多歌迷亲切地称呼万晓利为“万老师”,“因为他在舞台上弹着吉他低声歌唱的时候,很像我们小时候的音乐老师在课堂上教唱歌”,一位歌迷说。那不是一种压迫式的交流,而是一种自然的纯粹的因热爱而发出的共鸣。
万晓利说:“我喜欢跟歌迷们没事聊聊天。大家都是朋友,在酒吧里唱,在现场唱,唱完了,留下来喝喝酒,听听他们给我提的意见。”
当提及如今以他为代表的新民谣正枝繁叶茂时,万晓利则无所谓地表示:“我觉得自己没火。”他没有太多的想法,就如他安静从容地在舞台上不带任何演唱技巧地歌唱心声一样,他唱的不是哪一个人的委屈,而是中国城市生活的真实写照。“在写《走过来走过去》时,就是我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住着,心情很激动,就一口气写了好几首。”万晓利这样形容新民谣歌曲的诞生。他的歌代表着新民谣的特点,旋律和意境都很优美,朴素却又美得结实。
“也可能是年龄的关系吧,我不想表面有激情。”万晓利说。
在“榕树下·民谣在路上”全国巡演青岛站和杭州站的演出现场,当万晓利低着头,抱着一把吉他,晃晃悠悠地走上来,灯光顿时暗下来,只有一缕打在他的脸上。不熟悉他的人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极其清瘦的身材,细长而明亮的眼睛,一双修长的手,头发没有经过任何打理,简单的牛仔裤和蓝色的海魂衫。他以不变的姿态走上一个又一个舞台,带着他不变的音乐和复杂的情绪,“他唱得越慢,你的心跳得越快。”现场歌迷说。
在路上 新民谣流行解读报告
新民谣正在长大。从2005年小河在798策划了一场民谣音乐会,第一次冠名为新民谣,区别于当年的校园民谣;到今年风头正劲的万晓利、苏阳、马条的巡演路线覆盖全国,遍地开花。“民谣”两个字渐渐被放大。民谣歌手、民谣风格、民谣演出……媒体上、音像店、售票海报,随处可见。所有的信息都在说,如今的民谣不在村里,不在校园,不在澎湖湾。它在全国各地、在酒吧街、在各类演出现场。
“新民谣的崛起不是偶然!”张然说,几年前他在看了新民谣歌手的几次现场演出后,毅然决定主打民谣,“我当时听着听着都快哭了”。他表示,在十三月唱片时,签约的民谣歌手都在不改变本身状态的情况下向外推广。
“‘榕树下·民谣在路上’全国巡演的初衷,就是在于推广民谣,因为十三月从成立一开始就更具备民谣的气质,包括万晓利、马条、山人乐队、苏阳,最早就是随着民谣这条线起步的,我个人对民谣的情结也很重。从这几年的音乐大环境来看,民谣的创造力和生命力都是其他音乐比不上的。”十三月唱片经理卢中强说。
著名网络乐评人爱地人说:“民谣无疑就是你衣柜里那件永远不前卫也永远不落伍,而且是上身率最高的T恤。简单、质朴、舒适、惬意。”这讲出了很多重新爱上民谣的歌迷的心声,在这个一夜成名的时代,新民谣很质朴,很真诚,有着生活的粗糙,但又有直抵人心的力量。
“这次全国巡演结束以后,现在从各地的热情来看,我觉得民谣音乐整个处于一个非常蓬勃的上升势头。我们在巡演赋予节目的呈现方式上想了很多,像北京站‘重回红棉时代’环节,青岛站让沈庆重唱《青春》,杭州站主打新民谣,这些都是值得被记住的东西,也是值得在群众中推广的东西。”卢中强表示。
“只想赚钱是不对的,更重要的是让更多人先认识。”张然说,“我看好新民谣!”
新民谣于今天就像是现实社会的写照,民谣歌手更像民间的说书人,讲述着人间烟火。华语传媒大奖将橄榄枝抛给了万晓利,《南方周末》曾将周云蓬列为年度致敬歌手,民谣歌手小娟和山谷里的居民乐队在发新专辑的时候能吸引1400名观众到场,“榕树下·民谣在路上”全国巡演进行得如火如荼,这些迹象都表明民谣真地繁荣起来了。同时,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真正的民谣不该是对卡朋特和刘文正的翻版,不是对90年代初白衣飘飘的校园民谣无休止的怀念,而是在他们生活的城市里,用音乐书写当下,书写一个活着的人与自己的城市之间的所有拉扯、伪装和暧昧。于是在民谣里,有人沉迷,有人哭泣,有人喝醉,有人收获爱情。万晓利、苏阳、马条、李志等歌手唱出的歌声只是如今新民谣浮出水面的那一小部分,至于它的出现,能否改变流行音乐的格局,并不是首要问题,而新民谣一旦进入主流操作的层面,会否如校园民谣末期的模仿和迷失,才最让人担心。 郑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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