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刚(化名)是安徽省内一所高职院校的大三学生,看起来帅气、阳光,青春逼人。
他成绩优异,兴趣广泛,既是班干部,又是学生社团的负责人,集老师的“宠爱”与同学的信任于一身。
不过,他的QQ面具却换成了另外一副面孔——自信不足,焦虑重重……他的“网名”与“个性签名”也看不到一丝的阳光,几乎阴霾遮天。有些矛盾的是,他的QQ空间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日志里挂满了励志的文章。
在小刚身上,快乐与焦虑相互共存,轮番交替登场,不过夜深人静时,人生的隐痛时常会从心头泛起,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高考失败了,将来的路不想继续失败,如果不再提起的话,可能会暂时忘记,但心里还是会暗示自己。”小刚叹息,“我们的路为什么如此狭窄?”
在刚过去的这个暑假里,小刚参加了第一次顶岗实习。实习给他带来了收获,也带来了一丝失落。“在厂里,我们的基本工资应该是每月800元,而本科生是1000元,第二年他们就可以转职,而我们继续一线操作。”小刚沮丧地说,“当年高考,我们比本科生只是少了几分,结果我们花了很多时间,仍然无法弥补,也许还要继续去还这个债吧。”
高考失败、学历之痛和就业压力成为压在高职生身上的“三座大山”,这造成了高职生群体特殊的心理状况。专家认为,高职学生的心理问题具有明显的阶段性:大一,被高考失败的阴影所纠缠,学习缺少动力,人生没有目标,不能适应新环境;大二,对专业产生失望情绪,情感、恋爱问题也接踵而来;大三,面临就业、升学压力,学生产生明显的两极分化,一部分产生自我怀疑,甚至自暴自弃。
其中,有些学生的心理问题因为处理不当,最后演变成精神上的疾病。
高职生从入校开始就“负重上阵”
安徽一所职业技术学院曾对2007~2009年3届新生心理调查结果进行了汇总分析,结果发现:“有心理问题,需要继续进行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的情况”的类型占总问卷比例,3年来分别为:15.56%、16.22%、19.75%;“疑似心理问题,过一段时间再联系”的类型占总问卷比例,分别为:22.87%、19.99%、17.80%;“基本没有问题”的类型占总问卷比例,分别为:63.57%、63.79%、62.44%。
3年来,该校新生中,有或者疑似心理问题的同学所占比例逐年上升,平均达到20%。这也说明,很多高职学生,从入校开始就“带伤上阵”。
负责这次调查的一位老师告诉记者,“20%已经是一个保守数字了,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不少高职学校的调查结果已经突破了这个数字。”
这项调查结果还显示:“认为自己的过去和家庭是不幸的”的类型占总问卷比例,3年来分别为:11.05%、9.52%、7.48%;“常常失眠”的类型占总问卷比例,分别为:12.09%、10.15%、10.44%;“想轻生”的类型占总问卷比例,分别为:2.89%、2.33%、2.08%;“对任何事都没兴趣”的类型占总问卷比例,分别为:8.87%、4.53%、7.40%。
“他们的心理问题,大部分属于这个阶段的所有大学生,少部分为高职学生所特有。”一位在高职院校从事多年学生工作的老师说。
安徽职业技术学院学生处副处长陈国玖认为,产生心理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归结起来就是“少数学生缺乏正确的自我意识和客观的自我评价,遇到社会现实和自己理想不一致或相悖时,缺乏正确的判断能力和自我情绪的调节能力,于是,郁闷、焦虑,行为表现极端”。
安徽职业技术学院的傅俊老师表示,面对心理困惑,必须实现突围、重塑自信,但是高职生不像普通院校的本科生那样,可以相对容易地“重新找回自己”。
大专学历成了心头之痛
“对于那些学校不理想的本科生来说,至少能选择考研来实现人生的转变,而我们呢?只能选择自考。”一名高职生有些无奈地告诉记者。
记者走访合肥的几所高职院校时了解到,不少同学选择了自考作为人生的突围方式,期望能够减轻他们的“学历之痛”。
“平时在学校里,大家在一起没有感到什么不同,可是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特别失落,听着那些普通高校的同学侃侃而谈,心里不是滋味。”小丽(化名)是一名大三的高职学生,她用两年时间考完了全部自考课程,现在又在准备会计证考试。以至于两年了,小丽连班上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但是她又说:“我觉得这(自考)也是在浪费时间。”
“我的自考还有4门课就全部通过了,但是我发现自考和全日制还是有很大差距,很多用人单位要求的是第一学历。”小刚无奈地说,“所以,一次失败注定一辈子刻上一个烙印,我们已经努力了,但还是很难得到认可。”
“我们只有两年半的时间,大三就要实习了,没有充裕的时间去调整自己,所以压力、困惑一直在堆积着。”小刚说。
“进校的时候,他们和其他孩子差距并不大,为什么在校期间会产生这些问题呢?也许外界环境和我们当前的教育模式出现了问题。”一位高职院校的老师毫不隐晦地说,“不少学校甚至家长对高职教育认识不清,这些都增加了学生的茫然感、失落感,所以他们亟待有人去引导。”
高职生心理健康教育不能仅靠学校
“进入秋季,人的情绪容易波动,我们根本忙不过来,全校那么多同学,要想实现动态跟踪,更是难上加难。”一位心理指导老师表示,“心理沟通绝不是几分钟的事情,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记者了解到,不少高职院校心理健康教育的硬件也相当有限,有些老师情不自禁地对那些“211”院校里的同行投去了艳羡的目光:“他们的咨询室买一面专业的镜子都能花去上万元,而且功能分区相对齐全,访谈室、问谈室都有……”
“不能仅仅指望两三名心理指导老师和一间心理咨询室,心理健康教育工作一天也拖不得。”在傅俊看来,所有辅导员都应该肩负起心理辅导的任务,因为,心理健康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助人自助,要让同学们成为心理的真正主人。
“有严重心理障碍的学生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学生面临着学习与生活中的问题,它们并不构成心理疾病的主要方面,却直接影响着学生的心理健康。”对此,陈国玖认为,提供“发展咨询”应当是老师分内的职责。“有的学生实际上没有什么心理问题,只不过想找老师倾诉苦恼,我们的辅导员、班主任并不需要多么专业,能够认真倾听就可以了。”
据了解,为了让学生树立心理健康的意识,安徽职业技术学院成立了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社团“心语协会”,并在各班级设立“心理委员”。心理指导老师把各班级的心理学爱好者集中起来,进行专业的培训,让他们及时了解同学们的心理动态,同时开展心理知识普及。
“学生心理健康的维护,需要多方共同的努力!”据傅俊介绍,该校建立了学院教育、家庭教育、学生自我教育三位一体式的学生危机干预预警机制。“辅导员发现学生的问题后,根据问题的性质和内容,在加强教育指导的同时,及时与家长、学院联系。”
记者在采访中,有老师呼吁,学生出现心理危机时,希望家长能够多配合一些。“老师通知学生家长,间接告知孩子可能有心理问题,建议需要治疗时,有的家长不能认同,或者认为责任在于学校,索性不闻不问。”
记者了解到,为了担心孩子被退学,有些家长甚至隐瞒了孩子的心理疾病史。而这种做法的后果往往是可怕的,“孩子的问题容易被忽略,在新环境中可能被激化;贻误了最佳的干预、治疗时机,这些责任谁也担不起。”一位老师不无痛心地说。
“说到底,心理健康教育只是一个外力,如何改造自己的内心世界,走出心理困惑,重塑自信,只能依靠自己。”今年大二的小娜(化名),非常自信地道出自己的观点。(本报记者 王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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