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禁教令并未找准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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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闻某省教育厅拟出台 “幼儿教学标准”，还孩子们一个快乐的童年，今后幼儿园不再教授唐诗宋词、算术等“小学化”内容。学生负担过重已成教育界之痼疾，近来有不断低龄化的趋势，天真的幼儿也为课业所累，的确令人心忧。这个举措，乍看起来似顺乎天理人心，但实际并未找准症结。

　　禁止教什么同指定教什么性质是一样的，一刀切的行政指令在现实中往往难以奏效，关键还是要尊重教育规律。教育是一个驳杂纷繁的系统，兹事体大，不可不察。人生的不同阶段有着各自的重心，孩提时代犹璞玉浑金，这个时期应对人的天性加以足够尊重，同时要培育孩子向善向美之心。蔡元培曾提出德、智、体、美、伦理五育，经此五育甄陶方可称为心智健康的人。教育的作用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非浃旬间可蹴就，需经潜移默化之影响，才有聚沙成塔之终效。换言之，学生并非“教”出来的，而是“熏”出来的。如果说，教学内容上的误区是癣疥之疾，那么，教育目的上的迷津堪称心腹大患。孩子厌学情绪是和家长、社会过于功利化的追求息息相关，“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竟成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育儿经。教育一旦功利化那就背离了它的本初，幼小的心灵被强大的名缰利锁羁绊，心生畏葸，实乃自然。我们不敢想象，从小被成王败寇思想灌输长大的人，即便有王佐之才，那他又能对社会做什么贡献呢？

　　章诒和在《四手联弹》弁言中反照自己一生：童年有游戏，中年有经历，晚年有回忆。这是何等令人心生艳羡的生命旅程，同时也能看出游戏对于童年是怎样珍贵。现在的孩子的确游戏时间太少了，还孩子一个快乐童年的初衷是没错的，可不学唐诗宋词和快乐有直接关联吗？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就已然指出学习的最高境界——快乐学习。毋庸累言，学习任何知识和技能都不是轻松的事。中国有璀璨的文化，唐诗宋词是个中翘楚，王观堂称其“一代之文学”。择取其间文辞浅近、意境清新的作品作为蒙学读物对人的成长有益，我们不需要孩童过目成诵，不需要他们理解其中的微言大义，只需要用他们乐于接受的方式在幼小的心田播撒下一个文化记忆即可，随着年齿稍长这个记忆会发酵，结出善果。笔者曾亲聆词学大家叶嘉莹讲述自己的诗词因缘，这个生长于京都芸香门第的女性幼承庭训，龆龀之年即被朗朗上口的诗词所吸引，彼时她根本无法领略其中阃奥，但是这抑扬顿挫的节奏征服了她，久而久之竟难以自拔，这场“恋爱”一谈就是八十年。也许是自身经历的缘故，已近鲐背之年的叶先生依然坚持到幼儿园为小朋友们讲解诗词，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来赓续文脉。

　　近年来，“国学热”现象引起关注，少儿读经在各地涌现，对此褒贬不一。笔者并不苟同让孩子穿上唐装、汉服，摇头晃脑地诵读经文，这与其说是普及文化，莫如说是拿少儿作秀。同理，对于禁学诗词的简单做法，我一并保持异议。孩子们喜欢什么样的教学方式，如何才能调动起他们学习知识的兴趣，身处一线的教师最有发言权，教育的自身规律更应为绳墨，不宜过多行政化干涉。这纸禁令究竟能否落实，又将收获怎样的功效，我们拭目以待。(王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