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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的性道德观已经瓦解,而新的却迟迟未建立。在此背景下,中国性教育的价值导向还非常模糊,就已匆匆“赶路”。性安全、性生理教育则以最“简化”的方式,大行其道
“妈妈,老师在课堂上说,握手、拥抱和接吻都会得艾滋病,这是真的吗?”中央党校教授靳薇清楚地记得,大约3年前,还在上中学的女儿这样问她。
“在堪称全国教育资源最发达的北京中关村地区,中学竟没有开展性教育,就连基本的防艾知识也教错了。而另一方面,中国对艾滋病的防治宣传,没有从性教育这个角度入手,而是长期停留在推广避孕套的层面。”靳薇从2001年开始就在中央党校给全国厅级干部做防艾培训,当她应邀走进自己女儿所在的中学进行防艾教育时,开始对中国的性教育问题有了新的观察。
最近,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所长潘绥铭在调查研究后得出结论,在2001年~2010年间,中国已经完成了“性革命”。靳薇说,“可是,中国的性教育仍处于停滞状态。”
羞涩的官方语境
“通过男女的性生活,精子和卵子在女性输卵管相遇受精而结合成受精卵。”这是1996年北京出版的《青春期健康教育》(试用本)中的一句话,也是全书中唯一涉及性生殖内容的部分。就为了这一句话的表达,俞承谋当时字斟句酌了很久。
作为当时的北京第十一中学校医,俞承谋是这本教材的编撰者。1982年,北京市教育局与北京卫生防疫站合作,要开展中学生青春期教育试点,十一中被选为试点学校之一。
新中国成立后,刘少奇、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先后关心过青少年性教育问题。周恩来早年在南开大学读书时,曾听过美国教授的一场性教育讲座,他受此触动,一直惦记着性教育的问题。在去世前,周恩来特意嘱咐他的医疗组组长吴阶平,一定要把中国的性教育搞起来。
由于文革的影响,周恩来的嘱托直到1980年代才有了回应,中国当代的性教育,也在那个时期蹒跚起步。1982年,吴阶平编译的《性医学》出版,成为性学的破冰之作。同年,北京第十一中学在初一年级增设“青春期教育”课,俞承谋正是两名任课老师之一。
“初一学生刚刚进入青春期,是进行教育的最好时机”,俞承谋解释说。然而,上课讲什么?俞承谋没有任何可参考的教材,只能根据教育局提供的大纲,结合相关生理卫生知识自己编写讲义。
在试点过程中,由俞承谋主要编写的这份70页厚的小册子被拿到很多学校试用——这一试用,就“试”到1996年,北京市教委决定以俞承谋等人的讲义为基础,编写中学生青春期教材。
早在1963年全国医学科学工作会议期间,周恩来就提出:“要在女孩子来月经之前,男孩子发生首次遗精之前,把科学的性卫生知识告诉他们。”
1988年,当时的国家教育委员会、卫生部和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联合发出通知,要求在中学开展青春期教育。
官方对性教育的态度始终是羞涩的。“那个时候还不敢直接提性教育,青春期教育就成了性教育的代名词。”中国性学会秘书长、青少年性教育专业委员会主任徐震雷说,直到现在,尽管社会上已经开始直接称之为性教育,但在教育部所有的正式文件中,也依然没有“性教育”这个词,而只有“青春期教育”。
教育部有关性教育的最新规定,是2008年的《中小学健康教育指导纲要》。从文件名称就可看出,性教育被包含在健康教育之中。
徐震雷解释说,国外的性教育要更加多元化,如有以人权为基础的性教育,有以性别意识为基础的性教育,但至今为止,中国的性教育,都是以健康为导向。这是中国性教育的一大特点。